都會篇

 空許韶華負流年

西樓 作品,第8頁 / 共6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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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的君上和如今的君上,依舊是不曾變過的容顏,可是當我想起他曾今所做過的事情,再去看這張臉時,我的心中卻已經不再是幼時對他的崇敬、儒慕。

「瑤瑤。」

「臣女在。」

「你可知你犯了何錯?」

「臣女不知。」

「是嗎?」他走過來,蹲在我的身前,伸出手捏住我的下巴,將我的臉從陰影中抬了起來,威嚴的聲音中聽不出喜怒,「瑤瑤,別忘了你是瓊國的瓊華公主。不要做你不該做的。」

突然間,我很想問他『對於那個即將被拋棄的兒子來說,你究竟有沒有將他放在心上過?』。然而,我始終沒有這樣問,因為他早就已經給過我答案——為君者,先為君後才能是父。

「那麼陛下呢?流香的身份難道陛下忘記了?」我別開頭反問,有著雙龍戲珠圖紋的香爐中,嫋嫋的煙霧筆直的升騰至半空隨後蜿蜒的散開,只餘淡淡的香氣繚繞。

君上怒極反笑,只見他衣袍翻滾的回到桌案邊,拿起一封書信,又回來狠狠地摜在我的身前,「你給孤看清楚,這就是你要的答案。」

其實書信上並沒有寫很多的內容,只有四個大字——事成,即回。只是字跡卻熟悉的讓我心驚。

「看清楚了?」君上冷哼一聲,一把將一旁的燈樹踹翻在地,一直留在禦書房的安總管惶恐的跪下,連呼『陛下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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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慘白著臉,死死瞪著紙上的四個大字,似要將其燒成灰燼。原來這就是理由,原來這就是我認識的人,原來這就是我不惜抱著必死的決心進宮求情的人。

那個人曾一筆一劃的教我習字,那個人曾和著我的琴音跳著世間最動人的舞,可是原來一切都是騙局。就像我曾以為親切和藹的皇帝舅舅,最終為了皇權也會殘忍的處死自己可能謀逆的兒子一樣。原來,這世間沒有一個人會真的如同白蓮一樣的幹淨。

「這就是陛下曾告誡我他很危險的原因?既然陛下都知道為什麼卻容忍他接近靜‧殿下?難道對於這個兒子,陛下也是可以毫不猶豫的舍棄嗎?!」

「為君者,當以天下為重。可是臣女不明白是先有家後有國,還是先有國後有家。臣女不明白如果連家人都無法保護,有有何立場去保護所謂的國家?臣女••••••愚鈍,請陛下告訴臣女到底所謂的政治究竟是什麼?」

曾今被君上毫不猶豫以謀逆之罪賜以一條白綾的二殿下,被君上賜婚給流香的靜雪公主,甚至是愛上流香的靜‧殿下,這些人明明是君上的子嗣,是他的骨血,然而卻是這種下場。

「瓊華,」君上喊道,他很少這樣喊我,我跌坐在地上,低著頭,不想看到任何一張令我作嘔的臉,「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政治,為君者,可以自負卻不能自私。為君者可以放棄所有人,卻不能放棄他的子民。如果能保護孤的子民,孤可以放棄孤的一切包括孤的性命。」

「瓊華,從你被封為瓊國公主的那一刻起,你就必須有這種為瓊國犧牲的覺悟與自覺,皇室從一開始就不是為自己存在的。」

好冠冕堂皇的話,這樣的國君可真是民之大幸!民間的兒女羨慕皇室的子嗣,因為一出生就有著高高在上的身份,可以錦衣玉食,不必為生計奔波。可是他們何曾想過這一切意味著責任,只要國家有需要,即使被犧牲,他們無法拒絕。

「為什麼知道這一切卻不去阻止靜‧?」我猛地抬起頭來,直直的望入他的眼底,可是我什麼也看不到,沒有後悔,沒有愧疚,甚至沒有屬於人的情感。

「無論做什麼都是要付出代價的,沒有餌是不能釣上魚的。」君上彎下腰,將我扶起,安總管很有眼色的搬來一張椅子,讓我坐下。

君上就像初見時那個親切的舅舅一樣,摩挲著我的頭發說:「瑤瑤,即便今時的國君是你的父親也會如此選擇,身為瓊國皇子得到之前必須學會放棄,好了,你去看看靜‧吧,好好勸解他,不要讓他做出什麼不該做的。」

我最終還是沒有去見靜‧,因為我不知道要和他說些什麼,難道說你的愛人欺騙了你,你的愛人其實是為了顛覆你的國家而來?或許此時這個為了愛曾遠走他鄉的男人還在傻傻等著他愛人的消息,等著有一日能和他比翼雙飛、舉案齊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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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就是塵世間的愛情。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多美好的誓約,可是這世間有誰能做到?

我看著不停向後退去的景色諷刺般的一笑,卻在看到一個人後,僵住了嘴角。車夫在看到街中馬上的人時,就已經勒住了馬。我隔著半透明的車簾看著車外的秦驕陽不發一語。就這樣僵持了好半天,秦驕陽才策馬走到我旁邊,支支吾吾的開口:「四殿下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沒事吧?」

我?我能有什麼事?

我夠了夠嘴角,冷聲問道:「秦公子就是為了問這個才攔住我的馬車的?」

「不,不是。」他慌忙否定,「我••••••我把白梅送走了,你••••••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談談吧。」隨後不等我答應就策馬向前跑去。

「好了,你可以說了。」等到我們在一家茶館的雅間裏坐著了,秦驕陽還是不曾開口說話,我突然覺得自己跟他來想聽聽他會說出些什麼的決定絕對是一個錯誤。

秦驕陽躑躅了半天,才似乎下定了決心,對我說:「邊關傳來戰訓,我決定和父親上戰場。」

我看著秦驕陽依舊稍顯稚氣的臉愣住了,他說等我半月等我的答案,可是如今我的答案還沒想好,他就告訴我他要上戰場了,甚至連鋪墊都沒有,就這樣跟我說他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