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蘇雙眉一緊,只好沉吟答道,「我想夏小姐也是個大忙人,請容我考慮一下,空出時間我再給你打電話,你看行嗎?」
「好,隨時恭候你的電話。再見。」
喬蘇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掛斷電話的,思緒就這樣被一通電話帶到許久之前,而薛菲菲的節目,早已飄到九霄雲外。許久,她才聽到電話那端「嘟嘟嘟」的忙音,客廳裏只有她一個人,* 因此這聲音格外明顯。
她從沙發上起身,走進客房,從皮包裏掏出錢夾,再從錢夾的最裏層掏出一張照片,也許是存放時間太久,也許是翻看次數太多,黑白的老照片早已泛白,邊緣也早已有些破爛不堪,但照片上那個小女孩的天真爛漫的笑臉卻仍然依稀可見……那是喬蘇和父親唯一的合影,照片上,五歲的她活潑可愛,一臉天真燦爛的笑容,幸福的靠在父親的懷裏,那個時候的父親,也是極疼愛她的吧,他曾說過,她是他的小公主啊。可是,這個人,讓母親傷心,讓穆雲憎恨,而她,卻只願這個人不是自己的父親,如果那樣,那該多好。
可是,人生哪裏有如果的事呢。
就像現在,五年後,剛剛踏足青城,就得知顧一‧結婚的消息。果真是件諷刺的事情,如果再晚一些知道,那麼絕對不會再來的吧。更可笑的是,竟然還讓前男友的「正牌」夫人找上門,這,這是什麼天理?
青城,果然是自己的克星,而認識顧一‧,看來不但是件錯誤的事情,還是件麻煩的事情。
Chapter02 初戀那件小事
1.那些快樂並痛著的童年(1)
1.那些快樂並痛著的童年
從有記憶開始,喬蘇* 就知道自己是個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樣的孩子。
在她還不懂得什麼是男人女人的時候,她只知道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媽媽」,而她只有媽媽,沒有爸爸。
家裏永遠只有三個人,母親、姐姐和她。媽媽做飯給她吃,姐姐帶她去玩,媽媽給她做衣服,姐姐教她讀書認字……沒有爺爺奶奶、沒有外公外婆、沒有姑姑舅舅小姨……最讓她不解的是沒有爸爸,可是她還太小,不知道為什麼。
那年,喬蘇四歲,幼兒園中班。有一天,在回家的路上,被同一個院子裏的同班小朋友嘲笑,那群可惡的小家夥齊聲沖著她喊:「喬蘇是個野孩子,喬蘇沒有爸爸,喬蘇是個可憐娃……」喬蘇就這樣第一次因為「爸爸」哇哇大哭起來。回到家,她看到9歲的姐姐趴在桌子上寫作業,她怯怯的跑過去拉著姐姐的衣服問,「姐姐,他們說我沒有爸爸,我們的爸爸呢?」9歲的穆雲雖然也還只是個孩子,可是這時卻儼然像個小大人,她轉過頭瞪著喬蘇,大聲道,「我們沒有爸爸,不要再問了。」喬蘇再次被嚇哭,姐姐此刻的樣子比母親生氣時還嚴厲,從此姐姐在她眼裏竟比母親還讓人害怕。
那個時候,喬麗容在附近的一家食品廠上班,每天早出晚歸,卻也只能勉強糊口,四歲的喬蘇還太小,不懂得生活的艱辛。晚上,喬麗容下班回來,拖著一身的疲憊,一室一廳的屋子因為小孩子的雜物多而顯得格外擁擠。穆雲懂事的倒了水端給剛坐下的母親,喬蘇卻嘟著小嘴跑過來,委屈的搖著母親的左臂,仰著小臉,用稚嫩的童音向母親哭訴:
「媽媽,今天隔壁的小胖子笑我,說我是沒有爸爸的孩子,媽媽,爸爸是什麼,我的爸爸在哪裏?我真的沒有爸爸嗎?」喬麗容一怔,端著水的右手晃了兩下終於穩住了,她忍住眼角的濕潤,微笑著捏捏喬蘇的臉,
「蘇蘇乖,不哭,蘇蘇當然和其他小朋友一樣有爸爸啊,只不過爸爸去了很遠的地方,去給咱們小喬蘇買好吃的好玩的東西去了,蘇蘇乖乖聽媽媽的話,這麼晚了要早點睡覺,好好上學,爸爸過些時候就會回來的。」喬蘇果然止住了哭聲,在母親的安撫下很快睡著了。
1.那些快樂並痛著的童年(2)
喬麗容看著懷裏已經熟睡的喬蘇,心裏一陣陣難過,她從來不知道,四歲的喬蘇竟然也已經懂得問她要爸爸了,她剛剛還哄她說爸爸過些時候就會回來。可是,丈夫穆文生自從兩年前離開雲城,說是去外面闖蕩事業,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甚至兩年的時間裏,杳無音信。
她還記得清楚,走的時候,他說,他滿腔的抱負,不能一輩子窩在雲城這個小地方。他還說,麗容,你帶著孩子在雲城等著我,等我掙到大錢了,我一定回來接你們。
錢?他在乎的只是錢麼?可天知道他什麼時候才會回來,也許永遠不會再回來。
他走之後,她去食品廠頂了他的職位,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一過就是兩年,作為一個年輕的母親,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樣?蘇蘇乖,爸爸過些時候就會回來,真的會回來麼?與其說是在哄女兒嗎?不如說是在欺騙自己。
好在小孩子畢竟好哄,也不太記事,喬蘇第二天醒來似乎就忘記了昨日關於「爸爸」的疑問。但從此,喬麗容便囑咐穆雲,上學一定要帶著妹妹,不要讓其他小朋友欺負她。她心裏其實是難過的,她不知道這種日子會持續多久,以後該怎麼繼續?喬蘇現在還小,可是以後呢?她長大了該怎麼哄,穆文生走的時候她才兩歲,只會叫爸爸,但對人並沒有印象,在喬蘇的記憶裏,甚至沒有爸爸這個人,以後她該怎麼跟她解釋?穆雲畢竟大點,兩年前她已經7歲,她對父親的出走雖然耿耿於懷,但是她起碼知道自己是有父親的。
可是現在,喬麗容一點辦法也沒有,她只能如此日複一日的工作,用微薄的工資養活兩個女兒,她知道等喬蘇再大點,生活會更加困難,可是她沒有其他選擇,帶著兩個女兒改嫁?那更不可能,她還愛著她的丈夫,他走的時候說一定要等著他。現下,除了等,她還能做什麼?
上天到底有憐憫眷顧之心,也許是喬麗容的誠心祈禱驚了天地,喬蘇五歲的時候,竟盼回了父親穆文生。
喬蘇對「爸爸」這個詞的確沒有多少概念。也許是母親對她照顧的周全,也許是姐姐過於懂事從不在她面前提「爸爸」,所以* 一般只有在學校偶爾被小朋友嘲笑沒有「爸爸」會哭鼻子之外,喬蘇在大多時候其實都是忘記了「爸爸」這個角色的。 所以當穆文生突然回來的時候,喬蘇看著他是很陌生的。她想,那是她第一次見到爸爸吧,終於有爸爸了!
1.那些快樂並痛著的童年(3)
而這個時候,穆雲已經十歲,對於十歲的女孩來說,實在是個敏感的年齡,穆雲又是個異常懂事的孩子,她看著穆文生,眼裏除了陌生,顯然還有敵意。
而內心波濤洶湧、起伏難平的當然要數喬麗容了。
離家三年,毫無音信的丈夫突然回家,不得不說讓她又驚又喜,乍驚乍喜之餘更多的當然是委屈和難過。
三年來,她帶著兩個孩子,靠著她一個人支撐三個人的生活,其中的艱辛可想而知,然而最委屈的不是這個,最委屈的是丈夫一走三年,竟然毫無音信,仿佛要扔下這個家「一走了之」,而無數個不眠之夜,支撐著她走下去的僅僅是那些最初相識的美好。
現在這個日思夜盼,怨過、恨過、念過、想過的人終於回來了,叫她怎麼不難過和委屈?三年來,在外人面前她都是得體和溫柔的,可是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眼淚就這樣決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