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是徹沉默了一下。「相信你應還記得,明天是是諺的忌日。」
「我怎麼可能會忘?」她永遠不會忘記這天,她悲苦一生的開始。
「明天想去嗎?」他往後靠著椅背。
「你會讓我去嗎?」她反問。
妮可冷漠毫無感情的問話惹怒了尹是徹。「你以為我是多冷血的人?」
「但你卻阻止我參加是諺學長的葬禮!」
她到底知不知道他是為了她好才阻止她,不讓她參加是諺的葬禮。「我不讓你參加是怕你傷心過度,我是為了你好——」
「我可以自己決定什麼對我好、什麼事會傷害我,不需要別人多事的來替我決擇!」
尹是徹憤而捶桌,桌面的杯盤全顫抖了一下。「該死!你要到何時才會原諒我?我愛你,你知不知道?」他抓住她的柔腕,失聲傾訴。
「我……」
「萱萱……」
他無盡悲淒的叫喚,激起她心中澎湃巨浪,席卷柔弱無骨的心,妮可猶豫了。
「我不知道。」她揮掉他溫熱的掌心,選擇頭也不回的逃開。
她過於使力的結果促使木椅應聲倒下,引出廚房裏的陳伯。「怎麼回事?」
跟隨著尹是徹來到聖基亞墓園,觸目所見是一片青蔥的草地和一座座石碑,略顯瘦薄的石碑冰冷地刻著一個人的出生與離世;墓園雖寧靜安詳卻不免流露出一股哀愁氣息,讓人隱忍不住為已逝者哀慟。
她好想見是諺學長,好想好想。但當她來到墓園後竟害怕了起來,害怕那塊直立在草坪上的冰冷墓碑,更怕看見僅短短數字的碑文,那等於向她宣告學長真的離開她了;八年來的惡夢不是夢,而是真實的情景,學長真的離她而去了——
望著鐫刻著尹是諺名字的墓碑,妮可再也忍不住的熱淚盈眶,幸而讓墨鏡遮掩住才沒讓尹是徹瞧見。她蹲下身將手中的百合花輕放在墓前,伸手觸摸涼硬的石碑像在觸摸尹是諺深刻輪廓。
「我知道你有好多話想單獨和是諺講,我在前面出口等你。」尹是徹雙手插放口袋,略顯狼狽地離開。
「學長……」她摘下墨鏡,翦翦美目已填滿悲淒淚珠。「學長,我好想你,為什麼你不來看我?哪怕是在夢裏也好,為什麼你不來看看我,告訴我你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好不好?」她將臉平貼在石碑上。「為什麼你不帶我一塊兒走,要留下我一個人忍受沒有你的世界?」
妮可斷續的哭泣跪倒在石碑上。「你知道嗎?為了你,我強迫自己去讀商學院,勉強自己去學習如何掌管好一間公司。」她恍惚的笑著。「我現在可是一家建設公司的老板喔!很厲害吧?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成天只知道黏著你、成天跟著你跑、在你身邊打轉的小女孩羅!」
她又哀愁了起來,「但是為什麼你卻看不到呢?成天嚷著要我快些長大,可是為何你卻不留下來看著我如何成長?你到底瞧見了沒?瞧見我為了你長大了沒——」
「學長,來找我吧!哪怕是夢裏也好,來找我吧!讓我知道你過得很好,讓我放心也讓我再看看你一眼,就算是虛無的影像也好。」
妮可站起身撥掉身上的草屑,戴上墨鏡對著石碑笑了起來。「記得來找我喔!我會一直等你,一直、一直……」她在墓碑上印上溫熱的吻。「看,我們都還沒接過吻呢!」她最後一次摸著石碑,「學長……再見!」說完快速離開。
「走吧!」對著眼前快速走近的人影,尹是徹打開車門。
一路上兩人未再有任何談話,今天恐怕是他們之間最安靜無爭的一天;默契十足的將這最特別的、沉默的一天獻給他們同樣最深愛的一人——
第九章
在新加坡的第三天,她真的是閑得發慌;成天關在房子裏,除了看書、遊泳之外沒有別的娛樂。
尹是徹早在第二天就跑得不知蹤影,所以也別指望他會帶她到處逛逛。硬是將她留下三天卻不盡點地主之誼招呼客人,他這個主人做得可真失敗。
幸好她還勉強可以窩在書房裏找點書看打發無聊時間。在她第一次踏入書房的那一刻,她發誓她從沒見過如此多的書。
什麼古書、外文書、畫集,反正上集天文下至地理,林林總總什麼樣的書都有,占滿書房四周牆壁,真是嚇死她了!難怪尹是徹會說如果要找陳伯到書房,陳伯一定在書房整理書藉。
她從其中一面牆上取下一本泰戈爾詩集,選定了單人沙發坐下仔細閱讀,她細細品味起一則小小詩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