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飛枝一愣,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拖拉機已經開走了。
「喂,你爺爺是誰呀?」
等柳飛枝明白是怎麼回事時,拖拉機已經走遠了。
柳飛枝心事重重地走著,不知道手裏的這個小包包裏是什麼東西,也不知道那人所指的「爺爺」是誰?
出於好奇,她將那個用手絹包裹的小包包打開,發現裏面竟是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帥氣的小夥子笑微微地挽著一個老者站在那個槐樹下。照片的背後寫著:奇兒永遠愛著爺爺!
呃,那個老者不就是姚老爺麼?
難道姚老爺就是這個人的爺爺?!
柳飛枝心裏一驚,無法將剛剛躺在地上的這個瘦得脫了形的小夥子與照片上這個英氣勃勃的年輕人聯想在一起!
而且,她萬萬想不到,她的命運有一天會與這個人緊密地連在一起!
對於傳說中的姚老爺的這個孫子,柳飛枝是聽說過的,他曾經陪著姚老爺在姚家院子裏生活過一段時間,不過那時柳飛枝還小,並沒有多少記憶;後來又聽說他與蘇旭一起上山下鄉到了這裏,卻不知何故,他在大隊部沒有呆多長時間就消失不見了……沒想到卻成了現在被批鬥的反革命?!
這樣一個摯愛自己親人的人也會是反革命分子麼?!
柳飛枝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姚家院子。走進了家裏,卻不在家,灶上的鼎鍋裏溫熱著給她吃的午飯。柳飛枝匆匆地吃過午飯,就向姚老爺住的地方走去。
姚老爺還住在正堂屋的左廂房裏。此時房子裏已經擠滿了人。柳飛枝看到,院子裏凡是有些身份的長輩們都在,也在,一個個面色凝重地圍在姚老爺的床前。還有那個一語不發的蘇旭,也含淚低頭地蹲在姚老爺的面前!
柳飛枝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近距離地見過蘇旭了。這兩年來,凡是有蘇旭的地方,她都會遠遠地避開。但今天,她身上有著一個人的所托,她就不能逃避了。
「!」柳飛枝先喊了一聲自己的,向她的身邊靠去,將那個包包遞了上去:「這是姚老爺的孫子讓我轉交給姚老爺的!」
姚老爺已經只有出氣的力沒有進氣的力了,人已經陷入了彌留之際,現在一聽到「孫子」兩字,奇跡般地睜開了眼睛,看著柳飛枝!
柳飛枝將照片遞在了姚老爺的面前,姚老爺用顫巍巍的手接著,放在眼前,看了又看,突然,他眼裏流下一串渾濁的老淚,失聲喊了聲:「我的奇兒啊!」就溘然而逝!
「姚老爺!」
「姚老爺啊!」
「……」
房子裏頓時一片哭聲!
柳飛枝也哭了!
親眼目睹一位老人就這樣淒然而逝!他一生養育了那麼多的孩子,逝世前遭受淩辱,逝世時身邊卻沒有一個親人,那慟哭的聲音就顯得更為地淒傷和壓抑,讓人無法呼吸!
柳飛枝哭著一個人走了出來,她再不從那個悲傷的房間裏走出來,就會被一種窒息般的哀傷和絕望吞噬,她不能承受!
柳飛枝剛走出來不到一分鐘,就看到蘇旭也從那間房子裏奮力地跑了出來,並從她的身邊穿過,一路奔跑,站在了水塘邊,向天撕心裂肺地吼道:「啊!啊……」接著,他穿越了院子前的水塘,穿越了水塘前面的那片寬闊的稻田,向邵水河奔去……
他瘋了麼?!
他要做什麼?!
柳飛枝吃驚地看著蘇旭的行為,突生一種恐懼:他不會去跳河尋短見吧?
這樣一想,她也追了上去!
蘇旭一路狂奔,一口氣跑到了邵水河邊,此時正是端午潮水時,平日裏清澈的邵水河河水暴漲,河面翻動著滾滾渾黃的濁浪,奔湧而去!
「啊!啊……」
蘇旭面對邵水河,又發出了那種撕心裂肺的嘶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