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會篇

 元紅

顧堅 作品,第17頁 / 共4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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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扣一看,一張圖,黑糊糊毛烘烘的,不曉得畫的什麼,就搖頭,咕噥道:「什麼呀,這?」

「這叫女性生殖器」,保連搖頭晃腦地解釋道,很在行的樣子,「就是女的大人的那個。——我上次在種道那兒玩,從《赤腳醫生手冊》上偷偷撕來的。」

存扣又看了一眼:「醜死了,咋這個樣子?」

「就這個樣子的,」保連說,「你不懂,這是大人,大人就是這樣子。」他把那張圖又折起來,小心夾進書頁中,蹲下身子把箱子重新放進床肚裏,坐下來涎著臉對存扣說:「好玩吧?」見存扣不睬他,他又說:「老實告訴你,我還摸過女的‧‧哦‧ǎ 

第二章 顧莊(下)(20)


存扣白了他一眼:「吹什麼大氣!」低下頭仍舊寫他的作業。

保連見存扣不相信他,急赤白臉地:「真的!畜生騙你!」見存扣沒反應,想了想,像下決心似的,小聲對存扣說:「我告訴你,可別說給旁人聽喲!」就一五一十地講起來——

去年暑假他家那個收鵝毛的浙江人的女兒來這兒過了半個月,幫他爸揀揀鵝毛曬曬鵝毛。那女伢子十三歲,人長得才漂亮呢,我們學校裏的女生一個不抵她。她跟她家裏人說蠻話,嘰裏咕嚕地,快得很,你一句都聽不懂;跟我卻講普通話,可好聽了!她跟我弄熟了,天天上我樓上玩,和我下五子棋。有一天她困了,就歪在我床上睡著了……

說到這裏他見存扣停住筆聽得入神,故意停頓了一下。存扣就催他:「說嘛。」

於是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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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她在我涼席上睡著了,臉紅撲撲的,一條腿兒還掛在踏板上,我心裏真是貓爪掏心。我就蹲下來朝她裙子裏看,裏面有褲衩,什麼也看不到。我急了,假裝為她搬好腿兒,把她抱著擺平了。她一動也不動,我就膽大起來,就把手伸進去摸,光溜溜的,軟乎乎的,還有一點兒熱。我盯她臉上看,她臉火燒似的,眼皮裏在動,鼻尖上都沁汗了。我知道她醒了,在裝* 睡呢,就更膽大了,想把她褲衩拉下來看,這時他爸在樓下喊她。她假裝什麼也不知道,坐起來揉揉眼睛,還打呵欠,整整衣裳下樓去了。

「她叫京霞。」保連沉浸在回憶中。他說過了幾天京霞回浙江了,走時他正好在舅舅家做親戚,回來時發現他枕頭邊上有一個畫報紙折成的小包包,裏面放著一條白綢子手絹兒,是京霞留給他的。

說到這裏,樓下保連他爸在院子裏喊:「保連啊,保連!」邊喊著人已從水泥台階上上來了,推開門看見兩個孩子正坐著做作業呢,面前本子一大堆,頓時眉開眼笑:「噢!細存扣和我家保連一起做作業啊!下來下來,一起吃晚飯!」

存扣就收拾本子文具,說:「我家去。」保連爸拉住他:「傻伢子,叔又不特為你,客氣啥呢。」保連從存扣手上半搶著拿下書包,扔到鋪裏頭去了。存扣只好跟他們下到院子裏。

第二章 顧莊(下)(21)


院子裏小桌子已擺好了,冷著一盆燙飯粥,斫的水瓜菜,鹽煮炒蠶豆,還有一碟鹹鴨蛋,一切四,瓤心紅豔豔的,直淌油。保連爸說:「我剛才忙活兒沒看見存扣來,我上街去切點鹵菜。」存扣忙喊他:「別,叔……」可人已樂顛顛跨門出去了。

存扣對保連說:「你爸待人真客氣。」

「他看我跟你玩他歡喜。」保連說著,拉著存扣坐了下來。

保連爸一會兒就回來了,一手托著油紙包,一手拿著一瓶酒。他把紙包打開倒進一只大碗裏,是鹵豬頭肉,像剛出鍋的,還冒著熱氣,油光光顫悠悠的,很撩人,存扣不由咽了口唾沫。保連爸在兩個孩子面前擺上一個碗,用嘴咬開瓶蓋就嘩嘩往兩人碗裏倒,存扣忙說:「叔!我不喝酒的!」

保連爸說:「沒事,這是汽酒,沒度數的。」存扣盯著那碗看,酒上水汽兒直冒,冒完了,碧綠的一碗,忍不住用嘴逮了一口,涼涼的,沁甜。

保連爸從桌肚裏拎出一瓶燒酒,為自己斟一盅,在嘴邊「吱兒」抿了一口,笑著說:「大人喝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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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連爸不住往存扣面前夾肉夾蛋,幾杯酒下肚,他鼻頭都紅了,可看上去他真的很高興。他對存扣說:「存扣啊,你以後要多多幫我家保連學習啊,現在不比老早了,以前上大學講成分,全是幹部子女保送,現在多好,只要自己有能耐,就能考學吃公家飯!我們大人是苦了一世了,就指望你們下人爭臉啊。」

存扣就說:「是哩是哩。」看著保連,說,「保連現在可用功了,不多久就追上我的!」

「你別替他吹了,」保連爸又喝盡一盅酒,對他兒子看,「我自己這把糧食沒得數嘛,好玩,好看大書,坐不下來!你以後要跟存扣學學,人家才十四,你都十六了,以前人家十六歲就結婚了!」

保連聽他爸說他,不敢吱聲,低著頭喝粥。那碗酒他三兩口就喝光了。吃完飯,存扣用手抹抹嘴,說:「叔,我走哩!」要上樓拿書包。保連對他說:「你就睡我這兒吧。」

存扣說:「不能,回* 頭我哥找我。」

這時保連爸就大著聲兒說:「不妨事不妨事,我馬上正好上河東有事去,攏你哥嫂那兒說一聲。」又對保連說,「你們哥倆躺到床上談談心,聽存扣說叨說叨,討學討學!」

第二章 顧莊(下)(22)


保連上閣樓拿件小褂兒在帳子裏東撣西撣地吆蚊子,怕吆不清爽,又點上罩子燈在裏面邊邊角角地找。農村裏用電不正常,這些時天天十點多才來電。保連好不容易帳子裏的蚊子逮盡了,身上卻弄得一身油汗。他把存扣放進帳裏,小心地把帳門掖好了,說:「你先躺著,我下去沖個澡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