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真低語道:「有時離婚也許是件好事。」
我敏感到了她心中的某些東西,忙轉移話題:「其實,機關裏好些人蠻敬佩你的,真的,包括一些領導,因為你的清高正派是很多人做不到的。當然,你要是再隨和一點,不那麼較真,也許更好。像有的女幹部,為人圓滑,隨機應變,嘴巴葷素皆宜,願意在口頭上讓別人占便宜,但並不一定失去尊嚴,這樣的人往往在機關裏遊刃有餘,步步高升。」
她點頭:「我知道,但我就是做不出來。」
我說:「你這人太純粹了。」
她說:「我要是真純粹就好了,也就不會有煩惱了……我真不明白,別人為何要覺得我清高呢?包括你,也這麼看我。我實在沒有想清高啊。」
我笑道:「嘿嘿,你的清高是骨子裏散發出來的,就像梅花的香氣一樣,自己看不見,別人卻聞得到。清高是一種素質,你有了這種素質,想不清高都不行。」
她嫣然一笑,不作聲了。
大巴到站了,我招了一輛出租車,先送她到了一中門口,然後就去了我要去的地方。那是一家門面很小的電子器材店,我是從網絡上查到的。我買到了我要的東西,微型無線攝像探頭、顯示器等等。
當天下午我就趕回了蓮城。因我家住在城市邊緣,路途較遠,為方便工作,所以給我在舊辦公樓裏安排了一間小小的休息室。它在新辦公樓後一百五十米遠的地方,正好在五百米的無線可控距離之內。只要將買來的器材安裝好,它便成了只屬於我一個人使用的監控室。
我調試好了所有監控設備,但我暫時還安裝不了攝像探頭,我還沒有機會潛入到秘書長的辦公室。我只能等待。我是在恍惚的狀態中做這一切的,我被一種不可知的力量支配著。當我靜下來,回憶起與吳曉露戀愛時的種種情形,不由耳朵一陣發燒,我想,這種力量也許就來自難以忘懷的初戀。
袁真說得對,我確實舊情未忘。
第四章
吳曉露進局長室時,姜國忠的紅鼻頭上架著一副老花鏡,正在享受正處級待遇,有滋有味地翻閱一大摞紅頭文件。吳曉露隨手掩了一下門,徑直走到他面前坐下,說:「姜局長,你的承諾什麼時候兌現啊?」
姜國忠抬起厚厚的上眼皮,從鏡框上方瞥她一眼說:「莫急嘛,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吳曉露說:「你當然不急。」
姜國忠說:「你的事我放在心裏的。」
「光放在心裏有什麼用?你只說不做,我等得不耐煩了,」吳曉露瞟他一眼說,「我曉得你心裏怎麼想的。」
姜國忠說:「我也一樣,曉得你有幾個心眼。」
吳曉露別過頭去,悶悶地不作聲。
「好了,我們之間,就不要耍脾氣了,」姜國忠盯著她說,「聽說,你找過秘書長了?」
「消息真靈通,你有探子吧?」
「不是我有探子,而是你這個蓮城名姐太打眼了,一舉一動都引人注目呢!真沒想到,帶你出去應酬了幾回,你就把名氣喝大了!吳秘書長對你是贊賞有加,關懷備至,看來,你是攀上高枝了。」姜國忠說。
吳曉露鼻子一鼓:「笑話,我見過的省市領導還少嗎?他不過是一個普通常委,連副書記都不是的,算什麼高枝?他還是市級領導裏我認識得最晚的。我要有心攀高枝,還會等到今天?我還會在衛生局給你當這個辦公室主任,一天到晚幫你陪客喝酒?我都喝出脂肪肝來了你曉得麼?」
「哼,別以為我人老眼花,我心裏清白得很。官場曆練了一輩子,這點敏感都沒有?一見你們對視的眼神,不用喝交杯酒,我就就曉得你們互相都有想法了。你現在翅膀硬了,又有貴人相助,想飛了,」姜國忠取下老花鏡說,「告訴你吧,秘書長為你的事,剛剛給我打過電話了。」
「你怎麼回答的?」
姜國忠說:「秘書長的面子我敢不給?當然說我早有此心,一定盡力而為,向組織上舉賢薦能啦。」
吳曉露說:「那你還不趕快行動?聽說下個月市委常委就要討論通過提拔人選,你還不趁早報到組織部去,就趕不上趟了,下一次提拔不知又要到猴年馬月。」
姜國忠說:「程序還是要走到場的嘛,民主推薦要投一次票,党組也還要議一議,不能操之過急;再說局裏也沒有空缺的副處級職位,我想騰出職位來再報,可能把握更大一些。」
「職務安排可以由市裏去調節的。至於民主推薦,我還不曉得是怎麼一回事?哪一次你們公布過票數?還不是你說推薦誰就推薦誰。党組會你一句話就可以決定輿論方向,誰還敢跟你不保持一致?」
「那倒是,除了你,沒人敢。」
「我希望,一周內能落實秘書長的指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