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靠打工勉強養活他們母子倆。
有時候,母親很晚才會回家,程宇傑就只有挨餓的份兒。
後來,慢慢地,程宇傑學會了做飯。
他忘不了在那些挨餓的日子裏,自己聲聲喊著:「媽媽,快點兒回來啊,我餓了!」喊著喊著,聲音嘶啞了,可是還不見媽媽的身影。他忍不住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用手背擦著不斷掉落的眼淚。
倚著門檻哭累的瘦小身影,在不知不覺中漸漸地睡著了。
母親回來了,輕輕地將他抱回床上,看著熟睡的他,心裏一陣發酸,淚水湧出眼眶。
那些日子雖然已過去很久了,可程宇傑刻骨銘心地記住了。年少時的烙痕永遠那樣清晰地刻在了自己的生命裏。
那些記憶,是時間無法滌蕩盡的,在時間的深海裏,長埋。
「是的。」程宇傑一雙幽深的眼眸裏寫滿憂傷,一時間,難以散開。
「哦。」林芳菲一直低頭看著菜單,並沒看到程宇傑此時的表情。
「那就點松仁玉米、麻辣雞翅、青椒牛柳、西湖牛肉羹……怎麼樣?」林芳菲問道。
「好的。」程宇傑答得心不在焉。
窗外,燈火明亮。
來往疾馳的車輛。
稀落的行人。
整座城市被柔和的路燈照耀著,變得溫和起來,掩蓋了白日裏暗藏的殘酷。
咀嚼著牛柳,還是那個熟悉的味道,程宇傑突然想起了柯夢琦大口大口、毫無顧忌吃牛柳的情景。她在他面前不顧自己特意裝扮的淑女形象,只是按著自己的喜好做想做的事。她做事好像不考慮後果,就算得罪了別人也不知道原因。堅強、可愛、勇敢、直率是她的專屬名詞,在她的生命裏生根。
而現在,坐在自己面前的是林芳菲,她小心翼翼地吃飯,一直保持著自己大小姐的高貴形象,不容許一絲疏忽而破壞她在程宇傑心目中的形象。
她的黑色蕾絲長裙在無比光亮的廳堂裏閃爍著迷人的光,白皙、纖細的脖頸上那一條白色的鑲鑽項鏈,更為她增添了幾分嫵媚。
林芳菲一直以自己純美、高貴的形象示人,在程宇傑面前更不例外,並在她的舉動裏多了些溫柔的成分。
林芳菲用紙巾輕輕地擦去嘴角的油漬,看了看程宇傑,笑道:「你右臉下方有一粒米。」
細小的米粒黏在程宇傑潔白的臉上。
程宇傑舉起右手,面無表情地擦掉。他並沒有感到尷尬,只是用很自然的舉動,圓滿地完成了一件看起來在女生面前不是很光彩的事。
可程宇傑覺得無所謂,他不在意這些,也從來沒有想過這些細小的問題。何況,林芳菲並不是他喜歡的那個女孩兒,他又何必在意太多呢?
喧嘩的街頭逐漸變得安靜。
人流向四面八方散去。
同樣的街頭,同樣的路燈,同樣寬敞的馬路。聚聚散散,都停在了這個路口。
「吃飽了嗎?」林芳菲挽著程宇傑胳膊,問道。
「嗯。」程宇傑並沒有甩開林芳菲的手,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林芳菲的體溫。他轉過頭,看到的是一張與寒冷作鬥爭的倔強的臉,也是柔和而美麗的臉。
「現在還不是很晚,我們去酒吧,好嗎?」林芳菲問道。她頭上精致、漂亮的水晶發卡在閃爍的霓虹下閃耀著迷人的光。
「女孩子最好不要去那種地方。」冷冷的聲音在寂靜的街頭倏地響起。
「我們好像還沒有一起去過吧?男孩子可以去那種地方,為什麼女孩子不可以去呀?」林芳菲有些不服氣地撅起了嘴,「再說了,酒吧又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覺得,一個人不管心情好壞,酒吧都是一個用來釋放自己情緒的很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