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面時我嚇了一跳,這位陳月萍……實在出乎我的預料。
她小我五歲,照理說二十二歲的女人基本還是個孩子,喜歡做一些看似挺成熟其實特幼稚的事,比如談自己對未來的設想、對事業的追求、對自由的向往、對真愛的憧憬,等等,我本來也做好應付這類小孩的准備,反正就是一個「虛」字,她們從來沒有現實方面的體會,滿腦子都是自己的幻想。
沒想到陳月萍卻是個特別「實」的女孩,不止外貌長相,還有思維方式,都遠遠超出小女孩的範疇,感覺就像我的同齡人,看問題甚至比我還通透。
她身高達到一米七八,身材皮膚特別好,屬於那種高大豐滿又雪白粉嫩的類型,臉蛋長得不算太漂亮,但線條清晰輪廓分明,眼眶比較深、鼻梁很高、嘴唇厚而性感、雙眼深邃,還有一頭披肩長發……怎麼說呢,她會讓你產生某種壓力,尤其是坐在你面前深深注視你的時候,那種震懾力幾乎透體而出,令你暗自緊張。
和我前兩個女人比起來,陳月萍長相不如月琴,氣質不如月秋,卻同時擁有月琴和月秋兩種特質,月琴的神秘感和月秋的震懾力在她一人身上體現出來,加上她極富特色的外表,給我帶來的深刻感受絲毫不遜月琴和月秋。於是我在心裏又一次肯定自己的判斷:名裏帶個「月」字的女人絕對不簡單。
我沒有使用任何演技,老老實實地對陳月萍說:我想和你結婚,其它不是問題。
陳月萍說:我正在考慮。
後來我才知道,陳月萍的老爸——也就是那位在村裏位列三甲的富翁陳文賢,其實早有女婿人選,對方是一個外地人,學曆是碩士,這人身材沒我高、長相沒我好、來自外省貧困山區、更不如我機靈,可是除去這四個方面,他任何方面都遠勝於我。陳文賢對他相當滿意,認為這才是最佳上門女婿,希望陳月萍考慮這個人,不要和我這種「沒前途的男人」接近。
所以這事除了個人魅力和機緣巧合外,還有一個恩人不得不提,就是陳月萍的媽媽李玉桂,正是這位英明睿智的母親大人一眼看中了我,任憑陳文賢怎樣表態都沒用,就只喜歡我一個——我和陳月萍相親的時候她就坐在隔壁桌上觀察我,把我看得一清二楚。
我不得不用盡一切贊美之辭來感謝我最愛的媽媽,要不是我媽長得美麗動人,生下我這個擁有優等外表的兒子,我也不會得到李玉桂的青睞,更不可能令李玉桂在陳文賢面前振振有辭地說:他和月萍結婚至少有一點好處,他們的兒女一定很漂亮,這就夠了!
這就夠了,富農家裏啥也不缺,只有健康漂亮最重要,我占了優生學的便宜。
於是這次相親就算成功了,我和陳月萍正式交往,並且順理成章地進入婚姻程序。
許多朋友對我說,就這樣匆匆走進圍牆,難道不覺得遺憾?
我不遺憾,別人的精彩總在婚前,我的精彩卻在婚後,老天爺安排第三個「月」出現在我生命中——我總是如此宿命——一定有它的道理,我必須在這個坐標點上給自己找到轉機,就像月琴對我的啟蒙和月秋對我的提攜一樣,月萍也有她存在的意義。
當然選擇這樣的生活必須舍棄很多東西,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誰叫我好吃懶做貪圖捷徑,又沒本事又沒出息,只能在這種生活中尋找另外的樂趣。
這只是開頭,我這塊煤球正式浸入水中,開始汙染身邊的一切,讓大家跟我一起發黑。
多麼習慣性的理由,我就是這樣,從來沒有主旋律,生活對我來說只是越洗越黑而已。
回憶篇 第五章 必須自私
好吧,我就這樣開始我的招贅生涯——
我叫王明,生於1976年,屬龍,身高一米八四,體重七十八公斤,長相英俊,體型標准,具有小白臉潛質,可惜歲月不饒人,二十八歲時迫於生活壓力結婚,成為招贅女婿。
這就是我的簡介,實在太簡單,簡單到我不好意思說,那就順便介紹我家人,湊個熱鬧。
我媽叫傅水雲,年輕時是個美人,現在也很漂亮。二十歲時生我,懷孕生產期間吃盡了苦頭,所以對我格外寵愛,她二十二歲生弟弟時基本沒啥難度,輕輕松松就生了出來,那時老爸工作不忙,她也懶得管弟弟,就把弟弟交給老爸,一心一意照顧我,從此我和弟弟就成為兩種人,我受到老媽的百般寵溺,哪怕家境貧窮也像個小少爺,弟弟則受到老爸的嚴厲管教,變得越來越成熟穩重。
我爸叫王洪,高大魁梧,性格直爽,看誰不順眼就又打又罵,很不幸的是,他最不順眼的就是我,其次就是我媽,從小到大我總是挨打,我媽總是挨罵,只有弟弟幸免於難。於是迎來我們父子倆曠日持久的冷戰。我媽也無法忍受,和他離了婚。
我弟弟叫王亮,生於1978年,屬馬,身高一米七八,卻有八十五公斤,健壯魁偉,國字臉、大耳朵、厚唇環眼,和我老爸一模一樣,在一家星級賓館做第二大廚,年收入八萬,妻子是餐飲部經理鄭虹,剛生下一個有趣的兒子,有趣到又和爺爺爸爸長得一模一樣,名叫王小光,每次老爸弟弟抱著小光出門,路人一看就說這是祖孫三代,實在象到了極點,根本毋庸置疑。
我家只是普通工薪階層,我真想找點像樣的資料來吹噓一通,哪怕曾經在馬路邊看見一個大富豪也好,可惜我實在沒這種經曆,我身邊都是普普通通的人,沒見過什麼上流階層,就連想象那種階層的興趣也欠奉。
所以做上門女婿也有好處,至少能接觸一些不同階層的人,一個人不能總是在生活中橫向比較,有時縱向比較也能發現樂趣。
我是個要求很低的人,如果沒有什麼相對的既定的類同於逼上梁山的刺激,我本來可以平平淡淡過一生,一點不帶遺憾。
這麼說好像很自私,把動因歸結到別人身上,顯得自己很無奈,可是誰活著不自私呢?
尤其是當我成為一個上門女婿後,我的私心就不可抑止地膨脹起來,挺簡單的事我會想得很複雜,並且區分得特別清晰,你的、我的、他們的,每一樣都要分清楚。
本來一個大男人老是計較這些有點不靠譜,但我所謂的「逼上梁山」也不是無憑無據,它沒事就來推波助瀾一把,把我變得越來越自私自利,反正除了我媽,我對誰都自私。
這個城中村有一個很和諧的名字,叫幸福村,十幾年前這兒還是城鄉結合部,屬於常青鎮管轄範圍,後來隨著城市擴大,常青鎮變成了常青街道,建起這個城市規模最大的服裝批發市場,從此一發不可收拾,常青街道轄區幾個村子就成了本市最富裕的城中村,以往農民們爭先恐後往城裏擠,想把農村戶口改成城鎮戶口,這兒截然相反,村民們打死也不願做市民,卻有不少市民挖空心思想成為這兒的村民。
常青街道有四五個提前脫離小康奔向富裕的村子,其中最富裕的就是幸福村。常青服裝城核心區域占用了幸福村的地皮,每個幸福村村民都能獲得年底分紅,視服裝市場收入而定,每年少則七八萬,多則十幾二十萬,在村辦企業任職的村民分紅更多。每戶人家都有一座四五層的農居,分隔出十幾二十個小房間,每間每月可收五百以上的租金。此外,幸福村正在建造高層農民公寓,將來農改居後整體遷入,每個村民可得一百平方的商品房,家中有獨生女的可得一百五十平方,獨生女出嫁後生下的孩子直接劃入幸福村戶口,同樣可得一百平方,作為拆除本村房屋、占用村民土地的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