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san說:「我要他是年級的第二名!」
「為什麼不是第一名?」
「嗯,因為我是第一名,我不想他超過我,這樣我就……嗨嗨,是不是很自私?」Susan調皮地笑。
林雨翔今天吃的驚比周莊的橋還多,幡然大悟原來她就是年級裏相傳的第一名的冷美人,恨自己見識淺陋。美女就像好的風景,聽人說只覺得不過爾爾,親眼看了才欣然覺得果然漂亮,可見在愛情上眼睛不是最會騙人的,耳朵才是。
林雨翔此刻的感受只有失望,因為他絕沒有年級第二的實力。
沈溪兒又纏住Susan說話,莫不是些數學題目;兩個人談完後還相互對視著笑。林雨翔想插話插不進,心中忿忿,想你既然都說完了,何須占用我林雨翔寶貴的青春——在人看來,占著茅坑不拉屎是可惡的,其實,最可恨的卻是拉完了屎還要占著茅坑。
林雨翔縮頭縮腦要問話,不論好壞,剛露個腦袋,那問題就被沈溪兒照戩不誤。氣憤了,強硬地問:「Susan,你有沒有過——那個?」
這個問題雖含糊,但憑著它豐含的內容,卻煉得銅牆鐵壁,沈溪兒想砍都砍不斷。
Susan臉上不絕的紅暈,咬住嘴唇道:「當然沒有——真的沒有。」
林雨翔心裏寬慰許多。現在的男孩子都把柏拉圖給扭曲了,挑紅顏宛如吃東西,被人咬過的絕不能要。雨翔很榮幸地想去咬第一口。
羅天城要和雨翔爭咬,把人動物性的一面展露無遺。林雨翔向Susan要了電話號碼。羅天誠邊吃面邊心裏默記。他的人生觀沒多大變化,愛情觀卻面目全非,覺得紅顏還是要的好。羅天誠每次回想起自己的滄桑劇變,都會吃驚,好比是一個人出趟門,回來發現自己的屋子已經換了一幢,肯定會有的那種吃驚。林雨翔的屋子沒換,‧主人換了。熱情之火終於壓抑不住,熊熊地燒,旺得能讓科威特的油田自卑死。
那些當然只是內心變化。倆人外表上都平靜得像死水。突然Susan驚喜地發現什麼,招呼說:「哇,我發現桌上有一首詩。」林羅的兩個腦袋忙湊過去。林雨翔正心旌搖曳,詩才也隨情而生。看見桌上有人刻著一首詩:
臥春
臥梅又聞花
臥知繪中天
魚吻臥石水
臥石答春綠
林雨翔大叫:「好!好詩!」發議論說:「這首詩不講究韻律,不是韓愈所作,這種五言絕句肯定是柳宗元反對駢驪文那時候創作的,我曾在《中國文學史》上見到過。憑我的記憶,臥梅是指盛產於北方的一種梅花,枝幹橫長,看似臥倒;主人正在房裏臥著,心中描繪自己如日中天時的情景,而『臥石』,似乎是哪本古書裏的?《萬曆野獲編》‧好像是的,裏面的一個地方,在雲南?好像是的,是一個景觀,臨近它的一潭水叫臥石水,魚都在輕吻臥石水,這一段真是寫神了,有柳宗元《永州八記》裏《至小丘西小石潭記》裏那——魚的風采,最後,臥石似乎在回答春天已經到了,好詩!好意境!」
Susan聽得眼都不眨,贊不絕口道:「哇,林雨翔,你真厲害!」
林雨翔信口把書名文名亂扯一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虛榮心得到滿足,野心蓬勃要再發高見,不料羅天誠在一旁冷冷地說:「你再念幾遍試試。」
林雨翔又念了三遍。Susan猛地大笑,誇羅天誠聰明。林雨翔忙問怎麼了,Susan笑得說不出話,羅天誠附著一起笑。沈溪兒起先也不懂,看幾遍詩也笑得要斷氣。林雨翔小心翼翼地默讀幾遍詩,頓時滿臉憋紅,原來這詩的諧音是:
我蠢
我沒有文化
我只會種田
欲問我是誰
我是大蠢驢
悟出後頭皮都麻了,‧想想剛才引了一大堆東西,又氣又悔又羞,只好低著頭吃面。
羅天誠不讓雨翔有借面遮羞的機會,說:「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吧,我們走吧,還有半天呢。」
Susan擺手說:「不,我沒有半天了,下午我還要趕回去呢,你們去玩吧。」
雨翔走出失利陰影,留戀得不得了,說:「沒關系的,可以晚上和文學社一起走啊,反正順路。」
「不了,我又不是文學社的人。」
雨翔恨沒有權力當場錄取Susan,暗打馬德保的主意:「馬老師人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