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丘很不忿,又提起背闊肌走過去,我攔住他,說了好多冷靜、大度、智商、格局、境界的話……杜丘點點頭。隨著十七大召開,他的素質最近提高很快,所以熱情地擁抱著吳哥並親切拍打著他的後背,哎呀吳哥發財啊,發大財啊。聲音咚咚的像敲鼓,吳哥吃痛,雖知杜丘來意不善但不好發作,只得也作勢拍著杜丘的後背,兄弟啊你也發財啊,發財啊。倆人一邊大拍其背一邊互喊發財,餘音回蕩,讓不明真相的人看了不由感動,暗歎自桃園三結義,天下再也沒這樣的好兄弟了。
吳哥雖然身材高大,但畢竟經不住杜丘這個猛人一頓亂捶,開始還強忍著想和杜丘PK一下,拍著拍著就有吐血的前兆,我為他倒計時數5、4、3、2……知道再下去就不是發財,而是紅腫了,再再下去,也就不止紅腫,怕是人生從此就白板了。
走過去分開他倆,吳哥感激地看著我點點頭。其實當時我暗想這時候要是畢敬在場就好了,他見了吳哥這種大款一定忍不住要動員他去尋親,一通海闊天空奇經八脈地亂說,就會讓剛剛受了外傷的吳哥,平添一份內傷;最好再調來朱亞當,讓他說三門英語加上法語西班牙語德語以及波西米亞俚語,再背點莎士比亞台詞,不消到子夜,就會給吳哥弄出腦震蕩……劉一本則是秘密武器,他那麼癡迷用小本本記下身邊的點點滴滴,吳哥要是被弄急了說出什麼不堪的話來,劉一本肯定會一字不差匯報給青青,敗壞掉他氣宇軒昂玉樹臨風波瀾壯闊的名聲其實很易賊。哈,哈哈,想到這裏,我不禁笑了出來,青青問我笑啥子,我說,我在算吳哥買的玫瑰要多少錢。
青青妙目傳情地問,你管他多少錢,可樂你送我啥子喃。
我說,反正我沒有吳哥那麼有錢,只有送上我這個人了。
青青說,其實經過機場的事,你什麼都不送我也喜歡你,你是我的好可樂,但我還是希望你更有錢一些,這不是我功利,而是我希望你進步,這個社會沒有錢怎麼行?我曉得你心裏放不下吳哥,他也是一片好意,放心,我不會跟他跑的,要跑早就跑了。
我發狠說,你跑哪兒去我都能把你找到,我今天在你生日上發個毒誓,要是桑青青跑了,我上刀山下火海進油鍋也要把你找到,你要是跑到南極,我就變企鵝天天圍著你晃來晃去;你要是跑到北極,我就變北極熊,有空就給你表演抓生魚吃;你就是跑到赤道幾內亞,我也要變成吃人族族長,再娶你為妻,生一大堆光屁股土著孩子。否則老子就是烏龜兒子王八蛋,生的兒子就是烏龜孫子王九蛋。
這時正好項佳人她們一幫空姐進來,一齊叫好,而青青笑得花枝亂顫,我倆初交往時,她曾被我這麼厚臉皮發毒誓的樣子嚇倒,可是後來她漸漸明白我是真‧愛她的,也知道我根本沒什麼錢,但居然敢把兩個月收入全拿去給她買包包,沒好身板,卻敢跳下河裏去救她。她笑完了以後,深情地抓住我的手說,可樂,我知道你是真的對我好,你是要把全部都給我的那種男人,其實一般女孩子碰到這樣的男人,也該知足了,只是我希望以後的日子能過得更好一些……我的手很疼,噢了一聲,她看到我的手上面有一些傷疤問我怎麼了,我說沒什麼。
之後是都熟悉的生日套路,K歌,HI舞,搖骰盅拼酒,來了好多認識和不太認識的人,男人找女人,女人找男人,男人裝滄桑,女人裝清純,大家對派對這一套都很入戲,畢竟都是生活影視學院表演系畢業,還不用導演,編劇就是自己,邊拍邊改,邊改邊播,第一季之後自動轉第二季,也沒有廣電總局叫停。有個男生和一個女生執手相擁交談甚歡,不知是喝醉了還是入戲太深,男生啪地砸爛一個玻璃杯子拿起碎片往手腕上劃,一串小血珠一下子就冒出來了,還說一點都不疼……當時我倒吸一口冷氣,他當然不會疼因為他拿起的手腕是那女生的,那女生比他入戲還深,看到血珠子滴出來後,還問男生你要不要包紮,寶寶,這次我終於明白你是愛我的了……
時間匆匆,很快到了零點時分,吳哥從外面推進來一個圓桌般大小的生日蛋糕,總三層,每一層都噴發著絢麗的煙花,我們都知道這款蛋糕要1999元,頂層的蓮蓬在一番煙花後最後盛開成一朵蓮花……吳哥動情地對著青青大唱著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杜丘又提起背闊肌站過去,瞪起牛卵子一樣的眼睛,吳哥唱得有些結巴,唱著唱著就很像祝你生,日快樂,日,快了,快了。這時,最上層那朵蓮蓬突然炸了,奶油炸在吳哥英俊的臉龐上,像剛剛做了一個面膜,眾人驚呼,他還在兀自唱著,日,快了。仰面倒下。
這是因為,我早就讓畢敬在外面對生日蛋糕做了手腳,畢敬酷愛看福爾摩斯偵探案,平生以柯南道爾為楷模,對化學、硝化甘油之類非常了解,對個蛋糕做點手腳小意思了,不過就是把煙花裏那對電線的正極接到一起而已,因為火藥量極小,甚至都不用去考慮安全因素……我大叫快叫救護車,幾乎同一時間救護人員就沖進來了,畢敬和劉一本穿著白大褂一邊對我眨著眼一邊架起吳哥就飛速往樓下跑,吳哥可能腦子有點亂,腳不沾地還在叫喚,日,快了。
場面一度混亂,可很快鎮定下來。
這是我的時間,英文好像是It』sshowtime,我毫不動容,雙手一拍,就從外面推進來一個不大不小的生日蛋糕——是一幢小房子,上寫「致青青23歲,麗都6號樓1512房」。
青青狐疑地看著我,我躬身做了一個瀟灑的姿勢讓她去吹蠟燭,她眼睛亮亮地像要出水,拉著我的手使勁吹滅了蠟燭,然後拿起刀子去分蛋糕,我示意她先從那行字開始切,她一刀下去,就切到了一把鑰匙……全體女孩大叫起來。
我並不在意,對門外又拍了一下手,杜丘、朱亞當和一個女人就推著一個花車進來了,上面全是花兒。三個月來,我每隔幾天就要跑到紅砂村一個花農家裏,花兩三個小時料理那些玫瑰花,以報初見青青玫瑰花被大雨淋得稀爛之憾。我發誓要在她的生日這天送出親手栽種的玫瑰,讓她知道我的心意。
這個季節除了雲南那麼溫暖的地方很難栽活玫瑰,很多花農都認為我神志不清,還有一個叫我花癡,可是我不惜說服一個女花農搞了一個小小的溫室,更說服她整個種花的過程我必須參與,花農先是以為我只是心血來潮,可後來看我真是每隔兩天去一次,每次還要詳細拿個小本本記下玫瑰從種子到發芽的過程,就以為我是搞科研的,直到聽我說其實是為了一個女孩子生日而種的,大為感動,向我保證一定要幫我這個忙。
花農是一個寡婦,薄有二分姿色,她說,別的男人是買花送女孩子,你是自己種花送女孩子,現在哪去找這麼有情義的人,花錢我不收你的了,但生日那天你一定要讓我跟著去看看,那女孩到底長成啥子樣子,讓一個男人肯為她把手紮得這麼破,還要記小本本。
白露那天氣溫驟降,塑料薄膜上都結起了霜,女花農打電話給我說正是發芽的時候,氣溫太低,可能花活不了。眼看生日要到,我帶著杜丘、朱亞當匆匆趕到紅砂村,硬是用租來的十幾件軍用大衣蓋在外面,再在溫室裏鋪上一層保暖用的稻草碎末,我還拎了一部錄音機播放著古典音樂,聽朱亞當說,音樂會讓水果蔬菜鮮花生長得好一些……這麼折騰了三天,我人瘦了一圈,玫瑰花居然全部發芽了,而且很快結了骨朵。
經過三個月來的艱苦奮鬥,種子變成了花芽,花芽變成了花骨朵,再變成了花兒。比起吳哥999朵正宗雲南玫瑰,我的玫瑰其實更接近玫瑰她表妹——月季,花種不佳,顏色不正,花瓣還有些蔫,但這些全是我親手種的,我覺得收獲很大,手上紮了很多刺,本本上記了很多字,全是記錄這些花怎麼生長出來的,每天發生了些什麼的故事。
青青驚呆了,翻了翻放在玫瑰束上的那個小本本,又聽了上面的故事,表情不真實得像聽了小矮人故事後的白雪公主。當然上面的敘述不是由我來完成的,是杜丘,他笨嘴笨舌,語言幹巴,故事也顛三倒四,不時還要向身邊那個女人求證,那女人再幫他補充,正因如此,才比我的油嘴滑舌更有真實性,而他身邊那個女人,正‧紅砂村的寡婦花農,王喜善。
項佳人、胡麗靜她們一齊鼓噪起來,青青眼淚嘩地流下來了,拉著我的手仔細地看,用嘴去吮吸那些紅點點,我抽出手,故作輕松地說這算什麼呀,她叫了一聲,可樂,辛苦你了,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了,我跟定你了。然後抱住我的頭,深情地濕吻了我一口,這時,全場人都嘩地一聲鼓起掌來,項佳人也哭了,說我項佳人就是想嫁人,為什麼就碰不到這麼好的男人。
我,李可樂,花了8萬元的首付,種了三個月的花,紮了很多刺,背上必須幫船王找到龜兒子龜孫子的重任,可是,我得到了青青,這一刻我知道我成了,我終於把這個小線人,變成了我可愛的清晨白露美麗動人彈性丸子小賤人。
接下來的十幾天,我一直和青青膩在一起,她正好補休,我們昏天黑地在我那套一居室裏過家家,困了,就摟在一起睡覺,醒了,就床上鬥蟲蟲蝴蝶飛飛,餓了,點樓下的外賣,悶了,上街為她的新房購物,我一點都不心疼錢,這份綺情繾綣,正是鞏固感情的好時機,之前我是水滴石穿,後來是水到渠成,現在是水乳交融,必須趁勢殺她個水銀瀉地……
有詩為證:關關雎鳩,要會胡謅,窈窕淑女,君子到手。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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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莊亦歸的助理瑪麗莎給我打來電話,說那20萬要是不想掙了,老板也不加倍索賠,退回來就是。
當時我正和青青在冷風中拎著大包小包過天橋,幻覺滿大街的霓虹立馬變成「玩物喪志」,汗水唰唰流了下來,青青忙問怎麼了,我說這幾天總趴在你身上,虛了,必須馬上去公司一趟。她說人家不幹嘛今晚不是說好去唱歌嗎,我一邊哄她一邊說,我這不也是為了掙錢嗎。青青說錢重要還是我重要嘛。我一時愣住,你不是一直要我多多掙錢好養活你嗎,沒有錢哪來你喃,青青說,你以為我沖你的錢來的嗦,要是沖錢的話我早就……
她打住,一臉溫柔地摸著我的臉,好可樂我知道男人很難的,要不怎麼叫難人嘛,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人家孤獨嘛,你去忙吧,我自己去逛逛,你說我乖不乖。
我說乖,轉身就要離去,她又問我一句人家乖不乖,我說乖,乖,見她還站在原地妙目含情看我,突然意識到什麼,趕緊摸出2000塊錢來塞她包包裏,你自己逛會兒哈,去買點自己喜歡的。她跳起來唄兒了我一口。
各路探馬回來,朱亞當說文物總店的甘總說幫忙肯定莫得問題,但莊亦歸返台時到他們店裏去看一看,他們剛剛淘到一批蜀王墓真品;劉一本說民政部門和台辦都非常不高興,批評燈火一皮包公司瞎胡鬧,要求必須把每階段行動都在官方備案統一調遣,還要交一定的管理費;畢敬說,那個叫康紅的協調員讓你親自去見她一面,好像很不高興,但公安局內線左大哥覺得這事我們配合一下無妨,只是年關到了,上次我們欠局裏兄弟們一箱五糧液是不是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