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一束雪亮的光照過來,刺得我眼睛都睜不開,更多的雪亮光束射過來,我本能地捂住雙眼,蘇悅生將我擋在身後。我這才發現岸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群人,他們拿著巨大的手電,毫不客氣地用那些刺眼的燈柱籠罩著我們,還有人沖我們嚷嚷:「你們倆怎麼回事!怎麼溜進來的你們!」
「劃過來!我們是公園保衛科的!」
「誰讓你們劃船的!快靠岸!」
「告訴你們我們已經報警了,派出所的同志馬上就到!」
「劃過來!」
我被手電照在臉上,連眼睛都睜不開,蘇悅生一邊將我擋在身後,一邊用手擋著眼睛,他大約這輩子也沒這麼狼狽過。保衛科的人一邊朝我們喊話,一邊就去解開船朝我們劃過來,我們被兩艘船逼迫著靠岸,一上岸就看到了警察,他們真的報警了。
我都快哭了,蘇悅生好像還挺沉得住氣,我們倆被簡單盤問了兩句,就被110的車子帶回了派出所,我這輩子還沒坐過警車,估計蘇悅生也沒坐過,被關在警車後座的滋味……真是百感交集啊!
幸好沒給我們倆戴手銬,不然真是沒臉活了。
大半夜派出所還挺繁忙的,值班室不大,整間屋子裏彌漫著一股泡面的味道,一個四五十歲的老民警坐在桌子後邊,一邊吃泡面一邊跟押我們來的人打招呼:「喲,老張,又逮到一對兒野鴛鴦?」
我不由得鼓了鼓眼睛。
「這對兒倒不是賣淫嫖娼,這對兒是談戀愛的。」
「談戀愛你把他們帶回來幹嗎?」
「甭提了,深更半夜這兩位不知道抽什麼風,翻牆進公園劃鴨子船,被公園保衛處逮了個正著!」
吃泡面的民警樂了,沖我和蘇悅生直笑:「劃個船才多少錢啊?一小時十塊?二十?你們倆這摳門勁兒!哎小姑娘,不是我說你,男人靠不靠得住,就看他肯不肯為你花錢,你說連十塊二十都要省,這種男朋友還能要麼?」
我看了看蘇悅生,他也看了看我,我們倆的眼神同樣悲壯。
接下來的經曆就更悲壯了,吃泡面的民警三口兩口撈完了泡面,開始給我們錄口供,說我們倆危害公共安全。
蘇悅生終於忍不住了,分辯說:「我們沒危害公共安全,我們就是劃了一下船。」
「那還不叫危害公共安全?你會遊泳麼?好,就算你會遊,小姑娘會遊泳麼?黑燈瞎火的,她要掉水裏你救她不?你萬一救不起來反倒把自己也淹水裏了怎麼辦?公園公園,就是給老百姓遊玩的地方,你們倆要是在公園裏出個事,大家心裏多膈應!還怎麼上公園玩去?還能玩得開心麼?以後還有人敢劃船麼?這不是危害公共安全是什麼?」
民警同志滔滔不絕一口氣說完,這才呷了一口保溫杯裏的熱茶,說:「來,姓名住址工作單位電話!」
我和蘇悅生對望一眼,咬緊牙關,打死也不說。
「怎麼?怕丟人啊?爬公園牆的時候怎麼沒想過丟人?」民警同志繼續滔滔不絕地教育我們,主要是教育我,「什麼叫遵守公共秩序,公園牆那是能爬的麼?小姑娘,男人靠不靠得住,就看他對你怎麼樣。你看看爬那麼高的牆,多危險!他帶你做這麼危險的事情,這種男朋友還能要麼?我告訴你,我閨女和你差不多大,她要敢帶這種男朋友回家,看我不打斷她的腿!」
蘇悅生氣得額角直暴青筋,我在桌子下用力捏了捏他的手,然後弱弱地反駁那老警察:「他……對我挺好的……」
「對你好能帶著你去爬牆?你看看你衣服都掛爛了……」老民警直搖頭,上下打量我,「鞋也弄丟了吧?嘖嘖,男人靠不靠得住,就看他對你什麼態度,你鞋都丟了他還帶著你滿世界亂跑……」
我理直氣壯地說:「剛才他一直背我呢!」
老民警橫了我一眼:「對你好就有用啊?對你一時好那不算好,對你一輩子好才有用!」他重新拿起那張紙頭,「姓名住址工作單位電話!帶沒帶身份證,拿身份證出來!不要以為不說我們就查不出來啊!」
(接)出版書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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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丟人了,讓學校知道我還活不活啊!我急得快哭了,蘇悅生突然說:「對不起,我們知道錯了,您別生氣,給個機會,是我心血來潮硬拉著她一塊兒爬牆的,這樣吧,您先放她走,我押這兒,教育罰款我都認了。」
民警樂了:「哦還挺爺們的啊!把你押這兒放她走?你以為到這兒了還能演英雄救美?想得美!說,你們倆哪個大學的?」
蘇悅生閉上嘴,我囁嚅著想要說話,被他在桌子底下擰了一把,只好也閉上嘴。
「就知道你們倆是大學生,大半夜的不回宿舍,在外頭晃蕩啥?雖然現在治安還好,但萬一遇上歹徒怎麼辦?」
老民警滔滔不絕又將我們倆訓了一通,我們倆只得態度誠懇地認錯,再三說明是一時沖動,保證以後絕對不敢再犯。民警同志終於看在我們是初犯的份兒上,同意放我們一馬,不通知學校不罰款,前提是通知家長來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