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可以依靠的外公外婆,大學的學費夏牡丹自然是一分錢都不願意給她,反倒是那個時候還在念小學三年級的弟弟知道了她的情況,偷偷地將壓歲錢都給了她。錢穆明一貫得寵,壓歲錢也不少。可當時的夏卉,卻只覺得諷刺。
她這個女兒上大學,一分錢都不願意給,兒子的壓歲錢隨隨便便都能夠抵上她半年的學費,這是何其諷刺!
偏激到了極致的夏卉,最後也沒有要這筆錢。
回憶到了這裏,戛然而止,夏卉感受著心髒的跳動,伸出手放入面前已經有些蒼老的大手,感受著外公手心的溫暖和力度,淚水忍不住傾瀉而出。
「外公……」這一刻,所有的委屈和自責,所有的彷徨和孤寂,都如山洪暴發一般,不管不顧地冒了出來。
外公,卉卉知道錯了,外公,你原諒卉卉好不好,外公,卉卉以後再也不惹你生氣了!
曾經多少次站在外公的墓碑前說著懺悔的話,曾經多少次期盼能夠彌補自己的過失,幸好,老天爺總算是善待了她一回,給了她彌補的機會。
「哭哭哭,就知道哭。哭給誰看?摔了穆穆,你拿什麼來賠?還敢裝委屈。」夏牡丹卻是被這哭聲給弄煩了,對上自己父親責備的雙眸,夏牡丹的火氣就上來了。
夏卉下意識地想要反駁,話到嘴邊,卻是吞了回去。她還記得每次同夏牡丹爭吵,最後頭疼的還是外公和外婆。夏卉擦拭掉眼角的淚水,握著外公的手,平靜地看著夏牡丹,沒有辯解,也沒有爭吵。
「媽媽,姐姐沒有摔穆穆,媽媽不要罵姐姐。」
小家夥錢穆明卻是跳了出來,扯著夏牡丹的褲腿,昂著頭,眨著眼角,一臉著急。
夏卉本來因為外公強自壓下的暴戾,現在因為錢穆明的維護,看著小家夥肉嘟嘟圓滾滾的小身子,還這麼小,卻在用自己的方式維護她這個姐姐。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麼多關心她的人,她為何一葉障目,就跟不將她放在心上的夏牡丹杠上了呢?反而為此傷了真正關心自己的人的心。
「牡丹,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
夏牡丹一聽,卻是當下又不高興了:「爸,你為了這臭丫頭,讓我走?」
「牡丹,穆穆都被你給嚇到了,錢燁也在家等你,你晚飯也吃過了,就帶著穆穆先回去。」夏志遠對著自己的這個女兒,也是滿心無奈。女兒年少不懂事,當年因為懷著卉卉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流言蜚語,他是看在眼中的。只是,這事情,又怎麼能怪在孩子身上。只是,女兒打小就固執。他也不知道說過多少回了,之前他跟妻子還在工作,沒退休前,卉卉大傷小傷不斷,現在雖說好了些,可身上的傷也沒斷過。
「媽媽,回家,穆穆想回家,穆穆想爸爸了。」錢穆明還小,很多事其實也是懵懵懂懂的,只是,下意識地知道,不能讓媽媽和姐姐在一塊兒。小小的錢穆明一直很困惑,為什麼媽媽總是打姐姐?
夏牡丹最是寵愛兒子,打也打過,罵也罵過了,夏牡丹現在對夏卉也是眼不見心不煩,這臭丫頭既然回來了,她也不高興再呆,就帶著兒子先回去了。
「卉卉啊,外婆給你留了你愛吃的糖醋排骨。」
夏卉被外婆拉著在餐桌前坐下,已經吃過晚飯的夏卉,連忙拉著外婆坐下:「外婆,我在林阿婆家吃過晚餐了。」
「別人家怎麼吃得飽,你坐,糖醋排骨是外婆特意給你留的。」
夏卉還要再攔,外公卻開口道:「你讓你外婆去拿,這東西就你愛吃,放著不吃也會壞了。」
吃著許久沒有嘗過的外婆的手藝,夏卉埋著頭吃,眨了眨眼睛,將眼底的淚意眨去。耳邊是外公語重心長的勸阻。
「卉卉啊,你媽媽的事,你別放在心上。她也不容易,當年她年紀小,有了你,還沒有做好當媽媽的准備。再加上你父親的事情,哎……」
「外公,我知道的,我有外公外婆疼我就好了。」夏卉到底說不出不怪夏牡丹的話。
外公外婆看著夏卉眼裏的誠摯,心底歎了口氣:「嗯,外公(外婆)疼卉卉!」
第四章
第四章
夏志遠有收看晚間新聞的習慣,今天這麼一鬧,看著孫女平複了往日的戾氣,心態平和地沖著他們兩笑,他看著老妻照顧夏卉,便守著電視,看起了今日的晚間新聞。
夏卉吃過飯,又幫著外婆洗了碗筷後,一出廚房,就聽到了電視這邊傳來的新聞播報,卻是地方新聞。
電視屏幕上的鏡頭只是一掃而過,夏卉卻認出那眼部被打了馬賽克的男人雙手被警察拷著手銬的,正是她曾經的心魔——黎強。這一條新聞只是速覽性質的,快速播報了一番,甚至連黎強的名字也沒有出現,可是,看到對方被抓,夏卉卻清楚,進過局子的人,個人履曆上留了一筆,黎強要想還跟上輩子一樣在部隊混出點兒名堂來,卻是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