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一鳴摟著陳婷,怒目大喝:「畜生!你還不快放手!」
宋景心卻像是失了半個魂魄,死盯住宋品茹,對周遭置若罔聞。
陳婷急得直撓宋一鳴,宋一鳴當機立斷,拿了傭人手裏拿來預防的棍子,一棍子敲到宋景心肩胛骨上。景心手臂酸麻一陣,宋一鳴忙上前丟開她,將品茹搶了回去。
陳婷哭得已是淚人一般,抱著同樣受驚的宋品茹肝兒一聲肉兒一聲,縮在宋一鳴身後哭。
宋一鳴厭煩惱怒至極的看著跌跪在地上,人不人鬼不鬼的宋景心,自鼻中重重喘出一氣。
「由她去!誰都不准管!讓她自己想想,做的都是什麼事!」
將手一甩,他示意眾人退開,攬了宋品茹母女走了。
七嬸見著人都散了,想要上前,又不敢。最終只低聲喊了句「小姐」,一步一回頭的也被人拽走了。
午夜漸深,萬籟俱寂,只有這裏亮著一盞殘破的燈光。
良久,景心木然的眼轉動,移到那破損不堪的油畫上,忽然掉下一滴淚,再一滴,疾風驟雨般越掉越多。她抱起油畫,緊緊抱著,忽然起身,急匆匆往樓下跑。
七嬸不放心,一直在房門口守著,聽到動靜剛要起身,只見宋景心只穿著睡衣,匆匆的跑過來。七嬸忙要攔她,可哪裏攔得下,那景心已跑下樓,打開鐵門跑到了外面路上。
八月中旬,蟬聲如舊。宋景心依著路邊一直往前跑,一直往前跑。這條路像是沒有盡頭……
第10章 我做事從不後悔
她從五公裏外的浦沅路一直到櫻花道,路上行人寥寥。櫻花道189號,她一邊走一邊茫茫的念,身上臉上的汗,長發淩亂,粘著晦暗幹涸的血跡,那樣狼狽,那樣不堪。
櫻花道隔壁是酒吧一條街,梧桐樹隔斷兩個天地。左手燈紅酒綠,右手黑暗沉寂。
停在梧桐樹旁的車本開著尾燈,那恍惚如鬼魅的身影過去,尾燈一暗,悄悄沉到了黑暗裏。
葉紹齊望著前面頭發淩亂,步伐飄忽的人皺起了眉頭,他抬了下眼鏡,側頭問身旁的人:「我沒看錯?」
身旁的人正在抽煙,盯著那道身影微微扯唇:「你沒看錯。」
葉紹齊打開車門,預備下車。
「紹齊,」明滅的火光被掐滅,冷長風未戴眼鏡的目光寒冷如刀,「我希望你不會多管閑事。」
葉紹齊靠在門上,低頭看他:「我有點不忍心。Ryan,她是無辜的。」
「無辜?這世上無辜的人太多,不差她一個。」
他側身將門一帶,剩葉紹齊獨站在車外,冷長風說:「子德三分鐘後到。你在這裏等他。」
話剛說完,他已亮起大燈,把車開了過去。
宋景心茫然的盯著門牌號一個個找過去,她眼前模糊,卻仍舊使勁瞪著眼睛。
她赤著雙足,左腳不知踩到什麼受了傷,腳下是斑斑血跡,白色睡袍像幹癟的海帶纏在身上,頭發散亂,粘著汗水凝固的鮮血緊纏在她臉上、脖子上。一簇亮光沖破昏暗照向她,她卻沒有反應,夢遊者一般,雙目無神的望著亮光的來源,下一秒移開視線,她又開始找腦海中的「櫻花路189號」。
冷長風順著車燈審視著她,看她遊魂般慢慢從他的視線裏往黑暗處走。摸出儲物櫃裏的眼鏡戴上,他推門下車。
並不著急喚她,冷長風嘴角噙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站在她身後,看她一個個門牌號找過去。等她終於找到那個她想找的號碼,冷長風微眯起眼睛,在門牌上落下一眼櫻花道189號。這是B市最有名的畫廊。
她空洞發散的目光忽然集聚起來,人往前一沖,撲在門上敲門,沙啞的嗓子落到冷長風耳朵裏,他蹙了眉。
他聽到她說:「我媽媽的畫像髒了,你們幫幫我。我媽媽的畫像髒了,你們幫幫我。」
一聲又一聲,沒有第二句話。嗓子啞得像是沙子磨礪出來的聲音,下一聲就要喊不出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