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那端「啪嗒」一聲，電話通了。
方繆的聲音隨後而來：「臭丫頭！這麼晚打電話你夢遊啦？」
一聲咒罵傳到耳膜裏，景心鼻酸難忍，險些紅了眼眶。她嗓音低低的，似是怕驚擾了這個夢：「方方，是我。」
那端的方繆大概也是尷尬別扭，囫圇了一聲，帶著未睡醒的鼻息道：「我知道。」
「嗯。」宋景心握著手機貼在耳畔，眼睛閉了起來。
雖睡得晚，景心卻起得很早。薇薇下樓時就看到她坐在餐桌邊。此時恰好走廊盡頭另一扇門打開，冷長風也走了出來。
「姐夫。」
冷長風對她頜首，示意她先下去。一雙眼睛如鷹般直落到餐廳窗戶照出的那道身影上。
薇薇很高興，一早上嘰嘰喳喳說不停。末了，去看過還在睡的宋一鳴，她隨冷長風的車去學校。
站在車旁和景心道別，她欲言又止。
景心拍了拍她的手：「我會去醫院看阿姨。」
薇薇感激的點頭，矮身坐進車裏。
冷長風一早上未和她說話，此時他站在她正前靠左的位置，微抬手表看了眼時間。透過樹影灑在他鏡片上的光折射出鋒銳的光，閃到景心瞳仁裏。
「傍晚有個宴會，你安排一下。」
景心望了他一眼，點了點頭。他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早上九點，醫院有人過來，替她檢查、換藥。她恢複得不錯，明後兩天就可以脫離輪椅慢慢的走上幾步。
十一點剛過，李秘書帶了人過來，還有一疊名單，都是傍晚會來的客人。景心稍稍看了，政商兩界，各界名流，均會到場。而金耀董事長顧北定和其夫人，赫然在列。
場地布置和一應設施安排都有李秘書，景心就在廚房看菜色。李秘書忙得腳不沾地，其他人也都各忙各的。廚房只她和七嬸兩個人總管，三點多的時候，她刻意帶在身上的手機響了。她對七嬸打了個手勢，滑著輪椅轉到廚房後面的兩只水缸邊，宋景心觀察了四周，按下通話鍵。
第56章 我找不到人商量
宋家已經很久沒有辦這樣盛大的晚會。上一回的晚宴還是品茹成人禮的時候。
景心仰頭望著裝點一新的庭院和整個宅子，燈光璀璨，堂皇富貴，竟有點恍惚。
在她的記憶裏，好像還是外祖父在的時候。有一回外祖的得意門生回國來看他，家裏也這麼裝點過。那個得意門生叫什麼？景心苦笑，她當時還小，只記得是個奇怪的名字，連人長什麼樣兒也不記得了。外祖很喜歡那個學生，向來清高不願與人來往的他，那一回竟也恨不得叫所有人都來瞧瞧他的得意門生。
景心的胸口有點悶。她轉著輪椅往裏去，李秘書在喊她，冷長風讓李秘書帶了禮服過來。
今天，她是宋家的女主人，理該倒持一番。
天漸漸黑了，院子裏的燈光亮起來，音樂也悠揚在這座沉寂很久的房子裏。冷長風還未回來，景心靜默的坐在房間裏，安靜的眸子裏流過一波又一波往返的流光。
宋一鳴在隔壁房間裏鬧，中風後的他行動不便，話也說不清楚。他心裏是怨恨的，這會兒又開始砸碗摔碟。
她深吸口氣，咬牙小心扶著牆站起來。禮服是短款一字肩裙，沒有那麼多累贅，她行動也不顯吃力。景心推開門，看到七嬸在撿地上的盤子。看到她進來，七嬸忙來攙扶她，念叨她怎麼就過來了。
「樓下肯定很忙，你去幫幫他們，這裏我來。」
七嬸擔心，景心望了她一眼。七嬸就把預備的另外一碗粥遞給她，又給她拿了椅子在宋一鳴床邊坐下，才關了門出去。
樓底下越來越熱鬧了。與這房裏的寂靜，成了那樣鮮明的對比。
「爸，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