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會篇

 埋下一座城關了所有燈

崔查德 作品,第2頁 / 共15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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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生活狀況自然不允許她去坐頭等艙,她只是想為自己狠下那麼一次心。她太累了,作為一個穿著奢侈品牌睡衣和閨蜜擠在兩室一廳的二手房裏吃泡面的女人,她沒有那麼高的資格去擁有那麼多,更何況咳嗽和貧窮是世界上最欲蓋彌彰的東西,她卻不得不去遮掩,然後風風光光的出現在眾人面前。

但這一次,她過夠了那些遮遮掩掩的生活,為自己放縱一次也好。

領完登機牌,她坐在候機廳裏,看著航班信息的電子屏在有節奏的翻滾著。周圍不少男性的目光都像一雙雙手一般扒著她的身影不放,她都習以為常,有能力的人影響別人,無能力的人被別人影響。

她勾了勾唇,吐出口香糖,甩了甩自己黑棕色的長發,是那種做一次營養就相當於別人一個月生活費的長發。她拿出手機給盡歡打電話,將架在鼻梁上的墨鏡推到頭頂上,那是一位客人送她的,限量一百副的羅特斯,周圍鑲著400顆小鑽石。

那些來自各樣男人的鈔票,每一張似乎都寫著「算我嫖你」,她也不在意,一張張存進銀行卡,再一張張還給那些當初被她父親拖垮的合作商和員工周家的債主們。

而身上這些昂貴的小玩意兒,包包也好高跟鞋也好墨鏡也好,她更樂意自己穿在身上,去尋找下一個金主。盡歡曾用八個字來形容她的生活,「一生行騙,不曾負人」。

「你丫又背著我偷漢子。」她將手機貼面低聲說。

電話裏盡歡的聲音聽起來懶洋洋的:「沒有,真沒有。」

「那你喘個什麼?」抱玉挑眉,換了另一只手接聽:「我記得你的床不是壞了嗎?姑奶奶,你可別告訴我你現在和你的第N任正躺在我的床上,如果是那樣,我回國以後第一件事就是直接把你的喉嚨割開。我看你以後還怎麼喘。」

「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在酒店呢,剛認識的。」然後盡歡拿起毛巾擦著頭發,問道:「你呢?和你的顧公子美國之旅……」

「我要登機了,先掛了。」她不想聽到關於那個紈絝公子哥的任何,於是匆忙收線,提起自己為數不多的行李,奔向登機口。

城市假期 Amoc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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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姐微笑著對她說:「晚上好,歡迎登機。」

她有些無措地遞上登機牌,空姐親切地把她引到座位前。她在走道上放下行李,感激的對她說「謝謝」。

空姐拿過她的行李:「您可以把外套也給我,我幫您掛起來。」

她愣了一秒,才忙不迭的脫外套,露出裏面四千多塊的MiuMiu連衣裙。

坐在寬敞舒適的頭等艙座位上,機艙溫度高的要命,額頭有些冒汗,心裏的溫度卻截然相反。這樣一個和她真實生活並不搭的座位,她付出了近乎兩個月的房租。

大學畢業後,父親周懷景落馬入獄,在那些找不到對口職業的青黃不接的日子裏,她做過某知名奢侈品牌的公關小姐,大冷天在馬場陪客戶,踩著高跟鞋一站就是幾個小時,晚上盡歡幫她給腳趾纏紗布,說抱玉你能不能別對自己這麼狠。抱玉其實心裏也挺心酸的,但還是咬牙小聲說,我得養活我自己啊。說完她倆都特別崩潰,但誰也哭不出來。

然後她若無其事的把包裏一張張名片倒在床上,按了一晚上鍵,把它們都存進手機裏。

沒人能懂她這種感受,背負著生活的重壓,卑微到感覺自己根本不配宣泄。

第一章 愛江山的美人(2)


傅雲起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還有9個小時飛機才能抵達春城。他歎口氣,合上手裏的雜志,抬頭向空姐要了一杯水,瞥見對面走道邊坐著的女生。

高跟鞋,絲襪,連衣裙,雙頰一層細膩的粉,嘴唇一抹亮麗的紅。飛8個小時以上,他恨不得穿著睡褲登機,竟能看到這種帶全妝長途飛行的主。他收回目光,淺笑著看向窗外,憑著他縱橫了廣告界這麼多年的經驗猜測,這樣的女孩要麼是公關小姐早已出差成性,要麼就是千裏會情人不惜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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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進入平流層,抱玉換了棉拖鞋,掏出一個大號化妝包:卸妝水、面膜、眼罩、旅行牙刷牙膏一字排開。剛上飛機還沒人用廁所,她進去把臉上的妝卸幹淨了,回到座位時餐點剛好到。吃完飯敷補水面膜,再去洗漱幹淨,拿起飛機上自備的雜志看起來。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時尚雜志這樣形容傅雲起,他很對得起他的名字。

開篇文字就是大大的「廣告界金手指」六個字,她懶懶的抬眸看著那占據了大半個紙張的背影,心想,也真難為了他們,搜腸刮肚去形容這位廣告界新崛起的青年才俊有多麼的超凡脫俗,氣度斐然。他是一片雲,高不可及,輕不可觸。雜志在最後表示傅先生從來不為媒體拍照,編輯冒死,只能拍到他的背影,以饕讀者。

但確實是一個好的背影。

雜志上的他背過身,望著窗外。落地窗外是巨大的落日,整個天空布滿了火燒雲,磅礴浩渺。他穿白色的襯衫,衣服有些皺,袖子挽起。他一手端著咖啡杯,看不見他的表情。窗外是群山無聲。

可惜他不認識她,或者說,不記得。

她打了個呵欠,輕輕將雜志放回原處,戴了一片薰衣草味的發熱一次性眼罩,找空姐要了一杯水,吞了顆褪黑素片,睡了。

飛機顛簸嬰兒哭鬧,傅雲起是個稍有一點動靜就毫無睡意的人,他陰沉著面容用狹長的眼睛打量四周的環境,像是走在米蘭時裝周伸展台上,那種面容死氣沉沉卻英俊無敵的男人。顧嘉妮曾坦言過,說他就像每次打開時尚雜志都會看見的Prada或者DiorHomme廣告上那些說不出的陰沉桀驁卻美得無可挑剔的平面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