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致遠本以為女兒已經和麥航遠談清楚了,可眼下這小子居然還能死皮賴臉的跟過來,並且還一副眉開目笑的樣子,他的心肝是被狗叼了嗎?
礙著有外人在場他不好發作。一旁的林主任倒是非常熱情的朝著承歡迎上去,那會麥航遠才剛剛走近而已。
林主任的話不遠不近正好落入他的耳中:「承歡啊,終止妊娠是小手術,你別太緊張了。」
終止妊娠?麥航遠腦子只有一個想法,他是不是聽錯了,言承歡根本就不是來產檢的而是來做流產手術的?
一顆心仿佛從雲端跌入穀底,他慌慌張張的一把拽住言承歡的手臂,聲音都再顫抖:「你只是來產檢的是不是?言承歡,告訴我,你只是來產檢的,她說的不是真的。」
這一刻或許是言承歡這輩子遇到的最難回答的問題,心裏難受的仿佛一條擱淺在沙灘上的魚兒,連最簡單的呼吸都成為了奢望,嘴巴一張一合顫抖的就像被點擊了一樣。
她那顆心已經被攪成一堆爛泥了,現在的她就像是個行首走肉,什麼愛情、什麼未來都像七彩的泡泡一樣一個個破裂,渾身上下似乎長出了毒瘡一樣並且一個個的正在化膿破裂,慢慢變成了一個惡心的怪獸……
這樣的她還有什麼資格和他站在一起?
想到這裏,她果斷的點頭:「我是來做流產手術的,這個孩子我不能要。」
她的親口陳述無疑是一把利刃生生的將他的心徹底劈爛了。身體右上角某個地方似乎停止了跳動,那一瞬間整個世界都靜止了,他唯一能看見的就只剩下言承歡決絕走進手術室時的背影,瘦弱的背影是那麼的堅定,堅定的扯斷了他們之間唯一剩下的最後的交結……
在手術室門關上的那一刻,麥航遠知道,他和言承歡完了……
醫院重地,如何能容得下他吵鬧放肆,所以他選擇了離開,不然呢?難道要他這個孩子的准爸爸等著那個劊子手媽媽出來嗎?
見麥航遠無聲無息的抽身離開。言致遠上前一把擋住了他:「要不是你策劃那一出私奔,承歡她也不至於……總是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承歡面前,你們兩個之間從現在開始已經徹底結束。
麥航遠三魂七魄似乎已經都元神出竅了,他雙目空洞的看著言致遠,扯了扯嘴角:「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你們這對心狠手辣的父女,總有一天,你們的報應回來的。」
言致遠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了,他看的出來,麥航遠還沒有被傷到最徹底,不……他要切斷麥航遠這個後顧之憂。於是他閉了閉眼睛,戛然開口:「你們的那個孩子,即便是承歡要留我也不會同意,更何況她以後是要嫁給俊佑的,手心手背都是肉,雖然俊佑不是我親生,可我也絕不能讓他戴一輩子的綠帽子。所以麥航遠,除了犧牲你和你的孩子,我別無它法,這是你的命,而人有時候必須得認命,你明白嗎?」
麥航遠本想盡快的逃離這個令他惡心的地方,可言致遠卻咄咄逼人,這個男人慫恿自己的女兒殺了他的孩子,居然還在炫耀自己是有多麼多麼的英明?他是不是覺得因為他愛他的女兒,所以就能不擇手段的去羞辱他?甚至去害死一個即將快要成型的孩子。
他甚至沒有多想,雷厲風行的一拳將言致遠摜倒在地,聲音沙啞、眼睛裏盡是紅紅的血絲:你這種人壓根就不該活在這個世界上,言致遠,你別忘了,言承歡肚子裏的那個不單單是我的,他身上也淌著你們言家一半的血液,害死自己的骨血至親,你們注定這輩子會不得善終。
麥航遠這一拳真是傾注了所有的力道,言致遠畢竟年紀大了,身板不如年輕時硬朗了,被摜倒在地上愣是半天沒緩過來。
麥航遠早就拂袖離開,一開始他還能秉住自己惡化的情緒,可到了半路上他還是不爭氣的哭了,不為他那段疾馳無終的愛情。不為那個他用心礙著的女人,只為那個什麼都不知道還沒成型的孩子。
他何其無辜?何其不幸,他給了他生命,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被剝奪生命,什麼都做不了,他就是個失敗的無用的男人……
手機嗡嗡的震動,他掏出來一眼都沒看直接關了機,回到科室的時候,辦公室裏一個人都沒有,有人提醒過他的十點要開會。
他環顧了辦公室一圈,當初為了能守株待兔到言致遠,他才選擇來這裏,現在,結局已定,他還有什麼理由待在這裏?
他提筆快速的寫下了一封辭職信,脫了白大褂仔細的疊整齊,連同那封辭職信一起送進了主任辦公室。
臨走的時候他摸了摸別在白大褂口袋上的名牌,無聲的說了兩個字:「再見。」
躺在手術床上的時候,言承歡的眼淚一串接著一串的往下落,她不斷的告訴自己,只是燈光太刺眼了。
言承歡沒有選擇做無痛手術,這個孩子,她要自己清楚的記住這個孽種,他的存在只會無時無刻的提醒她是怎樣渡過的那個冰冷的深夜,甜膩的哥羅芳味道一次次侵襲,瘋狂侵犯她的男人,疼的仿佛快被撕裂了的身體……很快,冰冷的器械在子宮裏如同洪水一般橫沖直撞,疼她整個人恨不得揪在了一起。
耀目的手術燈慢慢白化成一束光,這束光裏。她看見了在公交站台等車的自己,被人用帕子捂著鼻唇漸漸失去掙紮的意識,很快空無一人的公交站就只剩下一只行李箱,孤零零的仿佛被它的主人故意遺棄了一樣。
郊區隨處可見的廢棄了許久的小巷子,大多年久失修,陰暗潮濕,蟑鼠橫行,這種地方白天都幾乎沒有人經過,黑漆漆的夜間裏更像是阿修羅地獄一樣,根本就不會有人途徑路過。
巷子裏都是積水。散發著腥臭的味道,老鼠吱吱的跑過,她迷迷糊糊的半眯著眼睛,神色恍惚,黑暗裏有人壓在她的身上,就像是被鬼壓床一樣的,尖銳的東西戳破了身體,就像一把刀似得活生生的將她劈成了兩半,她半張著嘴,想喊出來。可喉嚨裏只能發出嗯嗯的聲音。
這樣的暴行足足持續了很久很久,久到言承歡意識開始渙散,男人粗獷的呼吸聲傾瀉而出,她僅剩下的一點點連接的神經啪的一下徹底斷裂,終於整個人當機。
她就像一塊沒人要的抹布一樣被扔在潮濕陰暗的巷子裏,她不知道那個侵犯她的男人到底長什麼樣子,她唯一記得的是那個男人的腰被她試圖反抗的時候抓破了。
手機被扔在離她很遠很遠的地方,鈴聲已經響過無數遍,屏幕羸弱的亮光在黑暗的巷子裏忽明忽暗,下身痛的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她孱弱的往前爬行,可那閃閃爍爍的手機卻總是離很遠很遠,不管她怎麼努力都摸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