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名是文綜組的教研組長,李安民,四十歲左右的謝頂中年男人。工作認真到死理,生活簡樸到刻薄,與同事關系比較隨和,沒什麼組長的架子。
第三名是位老爺子,暫不詳述。
整理辦公桌打掃衛生,然後開始一天的工作,王思的生活每天都是這樣壓抑而單調。按照公式來計算,她剩下的生命也會這樣度過,退休或者不退休,然後一個人孤獨地死去。
白薇風塵仆仆地踏著上課鈴走進辦公室時,王思已經整理好今天的備課本。她跟王思同齡,但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生活忙碌而充實,沒有時間幻想。
王思提起暖壺拿起手杖,白薇放下包包行色匆匆地道:「王思,等我下,我和你一起去打開水。」
王思笑笑,一如從前,等著她慌慌張張放好東西,拎起兩個暖壺,倉促中一邊用五根手指梳理劉海,兩人一起走出辦公室。
路上,她一如從前地給王思講她那忙不完的家務事,王思總面帶微笑地聆聽。王思知道,那樣正常女人該面對的家務事,她這輩子是不會面對的,公公婆婆、老公孩子、奶瓶拖把……也許是一種幸福。
綜合樓前已經沒有了那個穿迷彩服的男生。有時候王思相信,人和人之間的緣分是前世、或者前世的前世、前世的前世的前世……修來的,緣分深的相濡以沫,緣分淺的牽牽手便各奔東西,最淺的是一面之緣。我張望時,你在紅塵中回眸,這便是那前世修來的那一面之緣。
或許那時王思該停下多看幾眼,那種集天地靈秀於一身的人兒,那才是造物主的恩寵。但她更知道命中注定的緣分無法改變,一面之緣絕不會是兩面。
王思默默惋惜著這種可以做言情男主的男生就這樣溜走了。
打水回來,辦公室已經充斥著喧鬧之聲,除了與王思辦公桌相對的那位,全部到齊。
辦公桌相對的,以同桌相稱,王思的這位同桌是位極品。她的作息時間,一年可以分為冬夏兩季,以春分和秋分為界。冬季作息時間,早上遲到一節課、下午早退一節課。夏季基本是踏著鈴聲進出校園,絕對不會在學校多呆一分鐘。因為她上班的時間與已經廢除很多年的夏令時異曲同工,王思和白薇在背後便悄悄稱她夏令時。
對了,她的本名叫劉夜鶯。王思曾經以為夜鶯是安徒生童話中那只有著美麗歌喉的神奇的鳥,自從認識她以後,她才知道,夜鶯是一種恐怖的鳥,它不但長得不漂亮,最恐怖的是有一條惡毒的舌頭。
辦公室一多半是女人,憋了一個暑假的嗓子,這時候像煮開了的鍋。
一節、兩節,直到第三節臨下課,這些女人的嘴巴就沒有合攏過,飛濺出來的唾沫星子可以擦桌子、掃地、涮拖把,代價是王思和白薇打來的三壺熱水告罄。
亂糟糟的女高音突然戛然而止,靜得可以用那個古老的句子:「考場安靜的掉一根針都能聽得到」,事實上,現在的考場,監考老師喊話的聲音都會被吞沒。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些女人肯閉上嘴巴引起了王思的好奇,她抬起頭,看到組長李安民帶著一個穿迷彩服的男生走進來。
李組長笑容可掬:「來一位新老師,叫……」他看向那個迷彩服的男生,看來他也不知道人家究竟叫什麼。
男生開口道:「我叫王念,各位老師好,請大家多關照。」說完非常標准幹脆地鞠了一躬,典型的軍人作風。
他正是王思早上在院子中見到的那個男生。她剛剛在還想一面之緣,看來比一面之緣要深一點,至少是同事了。
白薇憨厚地笑笑問:「王念?那個nian字?」
「思念的念。」他回答。
李安民道:「王念!哎,王思,王念,思念。王思,你們倆的名字倒是像姐弟。」
長得漂亮的男人,遠處看看、欣賞一番、寫時能夠用華麗的詞語描述出來就夠了,這類男人大多沒什麼品,因為長得太出色,從小被女人寵壞了。王思敷衍地笑笑:「是挺像姐弟的。」
「姐姐。」王念直接叫了聲姐姐,然後對王思鞠了一躬。他還真是順杆爬,別人說像姐弟,他直接就叫姐姐,嘴吧蠻甜的。嘴甜的男人更加不會是什麼好貨色,就像理綜組組長,三年前招聘來的大學生,跟王思一個辦公室,嘴吧甜的像抹了蜜,在辦公室姐姐妹妹地叫,把那些老女人、半老徐娘、小女人哄得暈暈乎乎,欲仙不死,原本斤斤計較的女人們,只要對著他,一切反常的豪爽,評優評模年終獎……一句姐姐全都讓給他。在眾女人的支持和力挺下,這廝短短三年時間就當上了理綜組組長。都說女人能頂半邊天,王思承認,女人的力量的確超乎尋常。
而現在這位剛來的呢,光模樣就比八年級級主任帥一百倍不止,再加上一張甜得抹了蜜的嘴巴,對付女人絕對是無堅不摧、所向披靡。
所以對於男人的嘴臉,王思向來軟硬不吃、面和心冷、敬而遠之。
二 擊節清場
二擊節清場
王思搬好凳子、泡好茶水、筆尖飽蘸墨水,准備看好戲,看一個辦公室兩個精明的年輕男人和一群半老徐娘還有幾個半老男人之間怎麼排演的好戲。
可事實卻是,王思看好的重量級後來者居上的男主角遲遲不肯出招。
一周以來,王念除了吃喝拉撒睡、開會,上分給他的幾節體育課,就是坐在王思位於角落的辦公桌旁似有若無的翻弄她的書和讀書筆記。甚至他都很少開口說話,別人問他什麼問題他就很禮貌地回答什麼,從不主動找人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