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販仔細幫王思挑了兩個又大又黃的,包好放進我車筐裏,搭訕道:「明天周六不上課吧?」
王思一邊從包裏掏錢一邊道:「嗯,上,我們學校至今過單休,我每個周六都從你攤位過,你又不是不知道。」
「嘿嘿,」他搔搔頭,「那個,周日不上吧?」
「嗯。」王思掏出錢,「多少錢?」
「算了,這兩個送你。」他笑道。
「呵,這麼好心啊!我學生都沒給我送過水果。」王思當然不會占他便宜,她天天賣菠蘿,行情自然知道,現在菠蘿很便宜,論個兒賣,大的一般五元一個。王思拿出十元給他。
他說什麼也不收:「你天天賣水果,今天就當送你吃的。對了,你周日有空吧?」
「哦,怎麼?」王思心裏起了波瀾。
「我周日要去市裏拉貨,有空的話拉上你一塊去,順便逛逛商場,換季了,你也該換新包了吧?」他笑的有幾分忐忑,更多的是期待。
王思看了他的表情,已然明了他的心思,禁不住哀從中來:原來是想泡我!
她是個殘疾人,沒錯,因為她是殘疾人,在所有人眼中,她的擇偶條件就要無限制的降低,連一個小商販都要打她的注意!
王思的右腿雖然表面與左腿沒有任何區別,修長筆直,但膝蓋以下毫無知覺,完全是廢腿一條,她的人生從學會走路開始,就是三條腿的,那根永遠不離身的手杖伴隨了她二十多個春秋,還將永遠陪伴她,直到天國。
王思心中並不是有意貶低賣水果的小販,即使他長得各個子矮小、容貌醜陋寒磣,全身衣服整日髒兮兮的,而是她覺得,如果她是一個健康的能夠雙腿走路的正常人,他絕不會追她,他會覺得她這樣一個健康漂亮的女教師是他配不上的。而現在她瘸了一條腿,他就覺得她理所當然該降低身段。
這種世俗的眼光傷了王思的自尊心,世俗的眼光讓她更加執拗:是的,她從來都沒打算要配上那個男人,她是殘疾人怎麼了?她是個殘疾的女人怎麼了?難道就要非得降低身段、低聲下氣的乞求一個毫不優秀的男人可憐她、要她嗎?不,她寧願守著孤獨,也絕不乞求任何男人的同情與可憐,更不降低自己的身段、委曲求全給別人做妻子。
王思思潮翻湧,沉著臉沒有回答小販的問題,抽出十塊錢塞進他手裏,轉而問白薇:「挑好了嗎?」
「好了。」她挑了兩個,結賬後兩人一起離開。
路上白薇問王思:「那個小販跟你說什麼呢?」
「約我周日去市裏逛街。」王思懶懶地道。
「啊——」白薇拉了最長的音,顯然,她認為很不可思議。「那麼,你答應了?」
「我怎麼可能答應呢?」王思嘴角勾出意思自嘲的笑。
十字路口紅燈,她們停下車。
「王思,你的確也該考慮一下找個男朋友了,前幾天,孫老師不是說要給你介紹一個對象嗎?差不多的話就見見,光自己一個人過一輩子怎麼行?」白薇很希望王思像她一樣有個幸福而忙綠的家。
綠燈亮了,王思道:「走吧,明天見。」
「哦,明天見。」白薇有些不情願地騎車直行過了路口。
王思左轉。
做一個女人,難道非要找一個男人才能過一輩子嗎?她從不認為這樣。男人是世界上最自私、最虛偽、最要面子的動物,一切都沒有他們的面子重要。她能指望自己拖著一條殘廢的右腿和走路離不開的手杖給他們爭面子嗎?可能,他們在臥室台燈下望著她姣好青春的臉龐、在床上雲雨時,暫時忘記她那條廢棄的右腿。但只要一離開臥室,她的腿就會深深打擊他們所謂的自尊,她讓他們恥辱,他不願意帶她參加他的任何朋友聚會、公司活動、任何見人的活動、甚至不願意跟她一起走出家門。
『與其讓別人以你為恥,不如從來不給他們這樣的機會,所以我,不談愛情,從不談愛情。』
七 姐,救我
與白薇分手的路口向東200米就是王思住的小區——采薇小區。是天穹縣第一個規模化的小區,也是目前最漂亮、住著最舒服的小區。小區內28棟樓,4棟為聯排別墅,其餘24棟均為八層帶電梯的單元樓。王思當初之所以下定決心在這裏買房,也是因為這裏是縣裏第一個有電梯的小區。
小區中央有兒童廣場、花園、老年活動中心,樓和樓之間的間距很大,這樣說吧,就算是在冬天,後一排的二樓照樣能照到太陽,而不會被前邊一排擋住、一樓全部是車庫。樓間綠化做的非常漂亮。
天穹縣城距省會翼江市只有二十公裏,交通非常方便,建這個小區的開發商很有遠見,把小區建的這麼漂亮人性化宜居,當然不是因為良心發現,十年前他就認為隨著翼江市的擴張和房價上漲,市區的人會到周圍郊縣買房子,天穹縣距翼江市最近,而且北部是山區,環境和空氣較好,是建設衛星城的首選。所以他就投資了采薇小區,主要目標是廣告作用。
現在他的目標早已經達到了,采薇小區可能沒有賺多少錢,但後來他在天穹縣建的很多小區,讓他賺的盆滿缽溢。當然,後來建的那些小區遠沒有采薇小區的質量,當然,除了那些用錢砸出來的景觀豪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