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飯菜,王思喊王念過來吃飯,他已經換了一套家居服出來,安安靜靜地幫她將飯菜端上桌,然後面對面坐下默默吃飯。
以往他來了,總是問這問那逗她,她嫌他麻煩,這次他什麼話都不說,她反而有些不適應了。開口問道:「王念,跟秋蓮鬧別扭了嗎?」
「分手了。」他淡淡道。
她啞然,一開口就切了他的傷口,可是,她無法相信,一對戀人,前一晚還睡在一起,早上起床就分手各奔東西,就算她是一個寫言情的,也無法理解,這愛情斷的,也太幹脆利索、毫不拖泥帶水了。
「……可是,好好地,為什麼要分手?」忍不住順口八卦。
他微微歎一口氣,抬起頭看著我她:「因為,我不能給她要的生活,兩個不同生活態度的人,如何生活在一起?」勾起嘴角苦笑,像在回答她,又像在自問。
王思知道他不是在問自己,所以沒有回答,只在心裏思索,人的生活態度會有多大差異?能差異到兩個相愛的人揮刀斬斷情絲,拋棄曾經所有的美好。
又恢複了安靜,安靜地吃完飯,她安靜地收拾碗筷,他安靜不知道做什麼,午休後,她安靜地彈吉他,他在一旁安靜地聽、窗外聚著安靜的鳥隊。安靜的晚飯後,她以為他會像以前,賴到明天早上,和她一起上班。
吃過飯,他看著她收拾完碗筷,開口道:「姐,我走了。」
她一時沒有明白過來:「哦,你……去哪兒?」
「回學校宿舍,明天見。」他走向門口。
「嗯,明天見。」
看著他開門,離開,門關上,她的世界又恢複孤單,「如果,他真的是我親弟弟多好!」
二十八 秋遊
二十八秋遊
國慶長假結束後,學校的第一個重頭節目是秋遊。
在這個教育不求用功但求無過的年代,組織全校學生去山上秋遊,領導心上得懸多少把刀啊?
萬一出個意外事故,動不動就要校長免職,為保烏紗帽,當今大多數學校全部取消了學生的所有校外活動。但是西茹學校的秋遊從建校一直保持到了今天,不是學校領導多麼開明,願意冒著巨大丟官危險給學生豐富的生活,而是為了每年的二十萬元活動經費。
學校名叫「西茹中學」,是香港霍茜茹女士捐資興建的。霍女士早年在西茹中學的前身讀書,後來留洋、經商,定居香港。
早年在家鄉的讀書經曆給她留下過美好的印象,改革開放後回家探親,捐資在原址上建了這所學校,縣裏領導為了取悅於她,便將學校名字改為西茹中學。
前些年,霍女士身體健康的時候,每年秋天都回來和學生們一起組織秋遊,這幾年身體狀況不好了,沒有親自回來,但經常來信、打電話,詢問學生們的學習生活,每年都要學生們把秋遊的趣事寫成作文給她寄去,她會一一閱讀,然後會給寫得好的學生寄來獎品。同時學校也會收到她每年寄給學校的二十萬辦學經費。
看在錢的份上,校長實在不好意思停止秋遊活動。
王思私自揣測,霍女士一定在少年時代,學校組織的秋遊活動中有過非常美好的回憶,是以耄耋之年,依然不能忘懷,依然寄托於閱讀學生們寄去的作文,找到當年的感覺。
秋遊對霍女士來說,是段美好的回憶,對王思,是一段美好的空白,她只能用幻想填滿那段空白。
早上值完早自習,看學生們排隊打飯吃飯,王思今天的工作就完全結束了,一會兒吃過飯,其他老師會帶領學生們整隊出發,去天穹山秋遊。班主任全職負責本班學生安全,各任課老師被分到每個班,協助班主任老師工作。
昨天下午校長已經給老師們開了整整兩節課的秋遊安全工作會。當今的教育體制,校長貪汙受賄、道德墮落,沒有人理會,但是學校一旦出現學生意外傷亡事故,再經媒體一曝光,校長首先要被免職,雖然說風頭過去後可以再東山再起,去別的學校繼續當校長,但東山再起是需要大把鈔票和人脈關系做墊腳石的。為了頭上的烏紗,校長要求老師們必須確保秋遊安全。
王思打算等學生們秋遊出發後,再回家。她這樣一個拖著一條廢腿的人,無法為校長的秋遊安保工程分憂解難,在所有老師不得請假必須參加秋遊負責安全工作的時候,她卻平白無故多出了一天假期,校領導早就心存芥蒂。所以她決定不在人家整隊准備出發的時候,騎著電動車大搖大擺放假回家。
王念背著迷彩背包走進辦公室對著正在看書的王思道:「姐,速度,馬上要出發了,你需要帶什麼,放我背包裏。」
王思抬起頭來笑笑道:「我不用參加秋遊,你快去帶學生吧,體育老師要負責隊形的。」
「什麼?你不用去?」他大惑不解,「你一個人留在學校很無聊的。」傲嬌地蹭過來。
「過一會兒,你們走了,我就回家。秋遊要爬山,要走很多崎嶇的山路,連校長們都不得不步行,我怎麼去呢?」
「你要不去,還有什麼意思?」他孩子氣地將背包摘下來,往桌上一扔,「我也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