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能通回頭看時,卻一時懵住了,這女人四十多歲,典型的機關女幹部形象,端莊穩重的臉笑容和藹,上身穿著一件暗綠色雞心領短袖小衫,古銅色西褲,渾身透著大方與莊重之氣。
「哎呀,是劉大姐,好久不見了,我沒敢認!」
半晌,丁能通才想起來,這位劉大姐叫劉鳳雲,是中紀委的處級幹部,三年前隨中紀委六室主任去東州市搞政務公開調研,丁能通陪肖市長接待過他們。晚宴上,丁能通與劉鳳雲拼酒,敗下陣來,所以印象極為深刻。
「丁秘書,什麼時候來的北京?肖市長也來了嗎?」顯然,劉鳳雲並不知曉丁能通的工作變動。
「劉大姐,我現在是東州市駐京辦主任,早就不當秘書了。」丁能通極力想改變留在劉鳳雲心中的秘書形象。
「這麼說你進步了,丁主任!」劉鳳雲半開玩笑地笑道。
「劉大姐,還是叫我能通或小丁吧,我聽著舒坦。」丁能通靦腆地說。
「好吧,小丁,看見這福字碑都想了些什麼?」劉鳳雲似乎看穿了丁能通的心事,平和地問道。
「聽說康熙只留下三個大字,一個是故宮太和殿內的『無為』二字,另一個就是和‧府裏的這個『福』字。」
「是呀,當年康熙為老母親的生日寫下這個大大的福字時,深感驚訝,因為福蘊涵著才、子、壽、田等老百姓常求而不達的東西,整個一個福字就表達了國人對多子、多財、多壽、多福氣的祈求。而後來康熙考慮到這個寫絕了的福字無法再次寫出,便用劍刻的方法刻在一個長石上,擺在了皇家大院內。」
「劉大姐,後來和‧是怎麼把這個福字弄到府裏的?」
「這倒不清楚,不過聰明的和‧為避免皇家人把這塊寶奪回去,便想到了一個絕妙的方法,先是用座假山把石壓在下面,並在山上放置三塊象征雙龍戲珠的大石頭,最後還在福字外圍弄了一個大大的壽字,這樣皇家人即使想取走也只能望福興歎了,畢竟誰都不敢用江山和壽運來換取一個福字。因此,這個福字得以一直留在這裏。」
「和‧果然是聰明絕頂!」
「小丁,我發現你好像很崇拜和‧哪!他可是個大貪官呀!」劉鳳雲詫異地瞪著眼睛說道。
「劉大姐,你誤會了,我只是想,為什麼康熙親提的福字沒有保佑他。」丁能通趕緊解釋道。
「常言說得好,禍兮福所依,福兮禍所伏,人生不能苛求太多呀。」
「劉大姐說得對,劉大姐說得對。」
這時,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人手中拿著兩瓶礦泉水走了過來。
「鳳雲,遇著熟人了?」
「噢,我來介紹一下。小丁,這是我老公,叫周永年,在中組部地方局工作,永年,
這是東州市駐京辦主任丁能通,曾經是肖鴻林的秘書。」
丁能通聽了劉鳳雲的介紹,內心暗湧著一種沖動,心想,「劉鳳雲的老公居然在中組部地方局工作,看派頭和資曆,少說也得是個副局級,這可是所有在政治上有宏圖大志的人做夢都想結交的人物。」
丁能通趕緊伸出雙手謙卑地說:「周大哥,幸會!幸會!」
周永年客氣地伸出手,帶著警覺而傲慢的笑容說道:「駐京辦主任可不簡單,個個都有左右逢源、縱橫四海的本領。」
「哪裏,哪裏,我們也是在夾縫中求生存謀發展呀!」
「在夾縫中求生存,有沒有搞錯,誰都知道,駐京辦是三不管,別人管不著,地方沒法管,北京管不了。又開賓館、酒樓,又辦公司,駐京辦主任可是既當官,又做老板,集富貴於一身的肥差,經常接待的是當地領導幹部,有人脈關系,又是地方政務與中央政務對接的橋梁,哪個駐京辦主任到部委辦事不是如履平地呀,在外面紀律也松,工資又高,哪個駐京辦主任沒有點神通?」周永年侃侃而談,說得丁能通腦門兒沁出了細汗。
「周大哥高看我們了,這樣吧,劉大姐,反正你是東州人,改天我請客,周大哥務必給我這個面子。」
丁能通覺得周永年這個人太有用了,即使是省委書記、省長也要高看一眼,這樣的人一旦交下,無疑對自己的政治前途大為有益,但是結交這樣的人,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要小火慢燉,不然容易夾生,雙方寒暄告辭後,丁能通緩步走出了恭王府。他上了奔馳車剛打著火,手機響了。來電顯示的號碼是東州市常務副市長賈朝軒的秘書顧懷遠打來的。丁能通趕緊接了電話。
「能通,你在哪兒呢?賈市長到駐京辦了,你趕緊回來吧。」
「懷遠,我在路上,馬上回去。」
2、對弈
賈朝軒在北京學習,一有空就到駐京辦找丁能通下圍棋,丁能通雖然給肖鴻林當過秘書,但是駐京辦歸常務副市長主管,因此,賈朝軒是駐京辦名副其實的太上皇。賈朝軒找他,丁能通不敢怠慢。五年的秘書生涯和幾年駐京辦主任的曆練,煉就了丁能通一種特殊的本領,既能掌握必須掌握的信息,又能讓這些信息到自己這兒打住。這一點讓所有的市級領導都很賞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