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雁儒淡淡一哂。「是的,他的模樣看起來的確很老實忠厚,表情也很無辜,而且就如妳所言,他始終都無畏地與我們對視,但是……」
「但是什麼?」有點受不了他慢條斯理的說話速度,水仙急問。
「他的眼神很深沉,深沉到完全看不出任何表情,那應該是他刻意有所隱藏的結果;而且,他完全不害怕!表面上看起來他是心地坦蕩一無所懼,但事實上,一般老百姓無論有多無辜,見官時多少都會有幾分敬畏,不要說與我們對視,甚至連看都不敢看我們的臉孔一下,絕對不可能那般鎮定的,除非…….」
「除非什麼?」
「他常見官,或者……」陽雁儒嘴角微微一撇。「練習過,而且,為了讓自己表現得更無辜,還刻意和我們眼對眼互視!結果……」
「反而露出了馬腳?」
「是。」
「就這麼簡單?」
「對。」
水仙瞪了半天眼。
「該死,那你又怎會懂得……」
「玉姑娘,」陽雁儒輕聲打斷了她的話頭。「我做了七年生意,也管理了七年邵家的產業,而無論是哪樁,最重要的就是看人。只要找對了人,自然可以省下許多辛勞;若是所托非人,邵家遲早會完蛋;欲待暗中搞鬼的人,也多多少少會在神情上露出一些蛛絲馬跡。因此在商場上,生意手段並不是最重要的,會看人才是訣竅。」
「也就是說,會利用人才是做生意的訣竅?」水仙忍不住嘲諷地說。
微微一笑,「沒錯,玉姑娘,」陽雁儒毫不以為杵。「就好象我跟皇上,皇上是大老板,而我卻是替皇上做事的小夥計,皇上不同樣是在利用許多個我為他管理整個國家嗎?甚至於玉姑娘妳也相同,紅鳳不也是被妳利用的夥計嗎?症結在於老板如何善待他的夥計,讓夥計心甘情願的為他利用而已。」
好個例子﹗
水仙頓時啞口無言。
於是,一個表面上看起來簡單無比的偷盜殺人案,在他的明察秋毫之下,翻成了弒兄奪產案。
之後,那個被正牌凶手的兒子誣賴而背上黑鍋的年輕人跪在陽雁儒面前,信誓旦旦地說絕不再無所事事的虛度人生,免得又被人家誣賴上了;而年輕人的老父更是跪伏在陽雁儒面前連連磕頭不已,啜泣著說要為青天大人立長生牌位。
可審案時沒一分猶豫的陽雁儒,一碰上這種狀況,卻反而尷尬得滿頭大汗,最後還落荒而逃,看得水仙和左林大笑不已,唯有紅鳳冰冷如故。
另一點教人佩服的是,他也非常公正細心!為了避免冤枉好人,時常熬夜一再仔細推敲案情,特別是為了公平起見,他也時時征詢其它人的看法,因為他不願意以個人的男性偏執觀念來斷定女人的想法。
「如果是妳處在她的立場,玉姑娘,妳會如何?」他不恥下問。
很幹脆的,「我會殺了那個可惡的男人!」水仙不假思索地回道。
忍耐地揉著太陽穴,「玉姑娘,她不會武功啊!」他提醒。
「哦,對喔!那……那就跟她自己所招供的一樣,趁他睡再殺了他呀!」
「玉姑娘見過犯婦,妳認為她像是那種會算計此等冷血計畫的女人嗎?」
「呃……這個嘛!似乎……不像咧!那麼……」水仙認真地想了一下。「我會逃走吧!大概。」
點點頭,陽雁儒又轉問紅鳳。「那紅姑娘呢?」
「走。」紅鳳冷冷地說。
再次點頭,陽雁儒又轉回來對上水仙。「那麼,如果是一個內向懦弱的女人,妳們認為她又會如何?」
「內向懦弱啊?唔……」水仙抓著頸子考慮半晌。「自殺吧!我想……啊,對了!」她驀地朝紅鳳看過去。「紅鳳,妳記不記得,在咱們住處的後山上有個獵戶的妻子,她的情況好象跟這個女人很類似,對吧?」
「是,她自殺了。」紅鳳面無表情地吐出一個簡單的結局。
「對,她最後自殺了,我一火大,還跑去閹了那個獵戶呢!」水仙得意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