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會篇

 一臉壞笑

李海洲 作品,第19頁 / 共6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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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有些後悔自己不該到這裏來,因為這樣會弄得大家都很尷尬。盡管雙方都知道對方也許會抱著什麼目的,但總不能一見面就宣布:走,從現在開始,我們上床。

他們不說話,一個看電視,一個拼命喝咖啡,但他們又覺得這種局面很狼狽,都想找點話題來聊聊,但又不知該聊什麼。

後來還是文青水打破了雙方所保持的那種特殊的沉默:「怎麼沒有看見凱凱?」文青水話一出口雙方便都感到很羞愧:「怎麼現在才想起孩子呢?」他們都想:「我的目的應該是孩子啊。」「到他姥姥家去了。」鄭纖說,臉立刻紅了。

這時候文青水的目光終於落在了鄭纖身上,鄭纖依然穿著睡裙斜斜地躺在沙發上,她的頭發很隨意地披散在肩上。睡裙是粉紅色的,很寬大,但是領口開得很低,露出潔白的前胸和一絲乳暈,睡裙的下擺又收得有些高,露出來圓圓的膝蓋,而鄭纖又是斜斜的躺著,本就收得很高的裙擺被她的身體一扯動,就完全露出來那兩條潔白而渾圓的大腿。從文青水坐的這個角度看過去,鄭纖的姿式非常富有挑逗性,文青水感到小腹一陣沖動,他知道斜躺在對面的這個女人的身體很美麗,她的皮膚像銀子一樣白皙,綢緞一樣光滑。文青水突然站起來,他沖到沙發邊一下壓在了鄭纖身上,鄭纖只來得及說了一句:「小文。」嘴唇便被堵住了。她感到一個微微發燙的身體沾住了自己,一只火一樣燒著的手已經伸進了自己的裙子,她感到自己的某一個部位已經像青苔一樣潮濕起來,一種陌生而又熟悉的尖銳的眩暈感再次讓她感到海水漫過了頭頂。

那一夜,文青水沒走。他們在沙發上幹完那件事後都感到剛才那種尷尬已不複存在。沖了涼之後,他們回到鄭纖的臥室。讓文青水驚訝的是鄭纖居然在夜裏又兩次讓自己要了她,直到後半夜,他們才帶著疲憊後的滿足像兩個吃飽了飯的孩子一樣沉沉地睡去。

天快要明了的時候,鄭纖突然被一陣哭聲驚醒,她開亮燈,發現身邊的文青水正在厲害地抽泣,「小文,你怎麼了?」鄭纖驚慌地問。

可是文青水不說話,他依舊睡得太沉太沉。

鄭纖心裏一酸,「他怎麼了?」她取出紙巾為文青水輕輕地擦去臉上的淚花,這時她清楚地聽見文青水喊出了一個女孩子的名字:紫兒——然後是他濁重的鼾聲慢慢地響起。

窗外有風,那串風鈴正在夜晚裏輕輕地撞動,聲音悠遠而又清脆。丁當……丁當……而東方已經露出一點點紙張一樣的白色,天,就要明了。「他究竟怎麼了?」鄭纖想,「紫兒?是他的女朋友吧?」鄭纖坐在床邊,她伸手拉了拉被子,這時候她看見對面牆上那塊玻璃鏡子裏,一個正在慢慢恢複美麗的女人在點點燈光下膚色鮮嫩如初。鄭纖知道,鏡子裏的那個女人就是自己。

第三章 被花朵所傷


城市假期 Amoc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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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瓷

貝小嘉從陽光下走過來的時候,我突然感到一陣眩暈。

我站在師大校門,我突然發現貝小嘉已經像這個夏天一樣成熟了。她穿著牛仔褲,上身套著白色的蝙蝠衫,她走路的姿勢很有力,陽光下,我發現她胸脯裏藏著的青春很驕傲很挺拔,像白色的鹿子。

我本來打算不理貝小嘉的,起碼一個月不和她說話。但是現在丁香走了。丁香和貝小嘉是我少年時代最美好的一個夢,但是現在這個夢已經毀滅了一半。

丁香走後那幾天,我就像突然生了一場大病一般,整個人懨懨的,不管是誰我也不理。有一天程岑和王姐來找我。他們在樓下大聲喊我的名字,我懶懶地打開窗戶的時候看見穿得很暴露的王姐正在對著我眨媚眼拋秋波,我把頭伸出去望了望,一句話也沒說就把玻璃窗給關上了。但他們並不離開,仍然死了爹一樣地在那裏叫喚。後來我的母親生氣了,她老人家本來就很討厭程岑,我那英雄的母親就端出一盆水,「我讓你們喊!」她嘟囔了一句,就把那盆水從我家五樓的陽台上倒了下去。接著程岑和王姐就媽呀娘呀地亂叫一通,他們飛快地跑了。

事實上這之前我又開始對王姐抱有了幻想。盡管我發了好幾次誓就差沒有寫血書地決定不能再碰她。我覺得她太髒了。但不知為什麼心裏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騷動讓我一次又一次地渴望和她再壞一次。那情形有些像羊兒想和狼睡覺,一副強烈要求自殺的模樣。那時候我才知道什麼叫做**,**就是可以使一個人徹底墮落的東西,而且它無可阻擋。

後來丁香走了。丁香離開這座城市的時候已經把她一位癡心而又才華橫溢的學生的心也帶走了。丁香的離去真正使我感覺到了什麼叫做「哀莫大於心死」。心都死了,還有什麼**可言呢?所以在丁香走後的那幾天,我一想起王姐就惡心。我曾經把丁香和王姐做過比較,但後來我發現,她們根本就不能比,因為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鮮花和臭肉都不會具有可比性。

接下來的那一段時間,我每天上課,放學,回家,完完全全祖國的花朵盛開在陽光下。班主任老頭對我的進步贊不絕口:「這才像特招生的樣子。」他這樣表揚我。可惜後來我總是讓他老人家生氣。

直到那個周末的下午,我的心情都像這座城市的冬天一樣總是下著綿綿細雨。

周末的下午是四節連堂的自習課。我一直趴在桌上看一頁書,我的心全不在書上,我自己也不知道那會兒自己在想什麼,但是我在看書,盡管整個下午我都只在看一頁書。

快放學的時候,我的同桌學習委員貝小嘉居然破天荒地又開始對我說話:「喂,程西鴻,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都不和我說話?」貝小嘉小聲問。但是我沒有聽見,我在看書,看那一頁已經看了一個下午的書。

貝小嘉可能有些生氣,她拉了拉我的衣袖:「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都不和我說話?」她氣鼓鼓地又重複了一遍。這下我聽見了,但是我又愣了愣。我看見學習委員的蘋果臉漲得有些像燃燒的雲,我還注意到她因為不高興而把小嘴微微嘟起來,大眼睛水汪汪地閃。她受委屈的樣子真好看,尤其她的小嘴巴,讓我突然產生了一丁點美妙的設想,但也就是一丁點:「沒有。」我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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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明天得去向天那兒補課。」她似乎有些高興。她不再委屈的模樣卻讓我有些失望。因為我覺得她委屈的樣子實在太好看了。

不過我並有把這想法給說出來。「當然可以。」我回答她。

「那你得定個時間呀,」她說。「就上次那地方吧,還是九點。」我斜斜地瞄了她一眼,說。「成啊,」學習委員快樂起來:「別又讓我等啊。」她的尾音拖得很重。

當我站在師大開滿白色花的校門等待貝小嘉的時候,我的心情仍然在因為丁香而憂黯。

可是當貝小嘉的身影沐浴著陽光在前面街道的拐彎處出現的時候,我的心情居然奇跡般地好了起來。

陽光下,貝小嘉像一顆大蔥一樣走了過來,她長長的頭發被她自己走路時所產生的風輕輕帶動起來,像一匹被撕碎了的黑紗巾。她的臉上仍然掛著精彩的紅雲,她走路的模樣青春而驕傲,大腿結實而修長,讓我想到電視裏昂首挺胸的女兵。

陽光照耀著貝小嘉,貝小嘉在陽光下。那時候我不敢確認自己是否已經喜歡上了她,但是最起碼我不會對美麗無動於衷。我就差點叫出聲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塞車。」貝小嘉一見到我就說。

「沒關系沒關系,」我發現我現在的心情出奇地好,「等待你就是等待美麗,等待你就是我的榮幸。」我居然又恢複了嬉皮笑臉油腔滑調的本色。我想貝小嘉聽了這話肯定又要罵我,誰知道她居然不說話了,臉紅紅地低下了頭,看來這話她挺愛聽。「初戀的人呵……」我繼續開玩笑地用趙忠祥同志的口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