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是他的第一批學生。她還記得楊老師教的那首《滿山紅葉似彩霞》。畢業晚會上,她唱了。當時,楊老師高興地為她翹起大拇指。
朝霞下了晚自習,「嘎吱」推開寢室門。「啪嚓」,遠遠地把書扔到桌子上,仰面往床上一躺,身上的骨架快散了。剛學著穿高跟鞋,腳疼得要命。
陶自力不聲不響地進來。朝霞沒睜眼,知道是他。
「怎麼了?不舒服?」陶自力站在寫字台前,小聲問。
「沒有。就是腳疼。」朝霞依然閉著眼。
「怎麼搞的?」陶自力有些緊張。
「沒什麼。就是穿高跟鞋整的。」
「明天不要穿了。你這身材,又不需要靠鞋跟增加高度。」陶自力語氣很堅定。
「那我不還是一個中學生?」朝霞坐了起來,看著陶自力。
「你本來就是中學生嘛。」
「那你一個老師,還跟我單獨在一起?」朝霞瞪大眼睛。
這時,楊青哼著《滿山紅葉似彩霞》,神情悠然地走進來。朝霞趕緊站起來,招呼著:「楊老師坐。」
「別客氣。」楊青轉向陶自力問,「這兩天你是住在鬼屋的?怎麼樣?」
「一切正常。看來這屋只有我才敢住。」陶自力臉上顯出少有的神氣。
「那可不一定。」楊青笑著說,「當初我也申請了,只是你運氣好罷了。」
「什麼運氣好?」朝霞不明白地問。
楊青道出了抓鬮住鬼屋的過程。朝霞一陣開心大笑,兩個男人也看著她笑。
「陶自力,你怎麼這麼倒黴呀?」朝霞笑著問。
「我才不倒黴呢。我是最幸運的。」陶自力低下頭說。
睡覺鈴響了,班主任得去查寢了。陶自力走了出去,照例是不聲不響。
剩下楊青和朝霞。屋裏很靜。楊青抬頭看貼在牆上的課程表,問:「這麼多課,能行嗎?」
「還行。累是自然的。」朝霞答道。
楊青作為朝霞的老師,本應該有話可說的,不知道為什麼,此時該說什麼好呢。他轉過身,又看到了窗戶旁貼著的那個大大的「霞」。
「這是陶自力寫的。你明白他的意思嗎?」楊青回過頭看著朝霞問。
「我不太明白,也不想明白。」朝霞說得很輕,但是楊青還是聽清楚了。
「為什麼?」楊青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問。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覺得愛情應該不是那麼簡單的。」朝霞把心裏的真實想法說了出來。她覺得在老師面前沒什麼可隱瞞的。
「好了。不聊了。你早點休息。有什麼事情盡管找我。」楊青很輕松地走出去了,並為朝霞緊緊地拉上了門。
朝霞聽得見楊老師進屋的聲音,還聽見他倒水洗臉。
「滿山那個紅葉呀,似彩霞。彩霞年年映山峽…」優美的歌聲從隔壁傳來。朝霞伴著歌聲,進入了夢鄉。
夜裏兩點多鐘,朝霞的肚子一陣絞痛。她第一感覺就是要上廁所。這可怎麼辦?廁所還很遠,須走下門前長長的石梯,穿過操場。再說,她也知道廖老師就埋在操場邊的。她首先想到楊青。
朝霞緊緊捂住肚子,躬著腰,敲響了楊青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