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陳校長,高考在急,他不為老師賣不賣力操心,卻為老師的婚姻操起心來。要在當下,陳校長是一級保護對象。
高考的最後一個月,朝霞叫舒欣住在她一起,晚上,可以方便複習。陶自力也叫去了兩個男生。其他老師,都采取了同樣辦法。他們無法巧幹,只有蠻幹。
漫長的黑色七月,過去了。等來的是紅色的八月。舒欣上了省內的一所師範大學。另一個男生上了外省的一所本科。還有五個上了中專線。這可是了不起的成績。這特大的消息,把整個陶園炸開了花。
首先是陶自力的爸爸,他組織了一只龐大的隊伍,敲鑼打鼓,大街小巷,遊了八圈。最後,把」功德無量」的大扁,掛進了陶園中學唯一的辦公室。他握住陳校長的手,像當年軍民大聯歡一樣,「你領導有方。我們陶園有希望了。」
陳校長高興地說:「是你養了個好兒子。謝謝你。」陶自力站在一旁,滿臉喜色。
舒欣上學時,全校老師到車站送她。她抱住朝霞,哭成淚人。她哽哽咽咽說:「謝謝你。雖然英語只有六十分,但沒這六十分,我就走不了。」
「別哭了,好好替我讀大學。」朝霞笑著說。
舒欣上車了,她還在不停地朝老師和親人揮手。朝霞想到了自己。這激動人心的場面,主角應該是她。淚水奪眶而出。沒等車開,她卻跑開了。
一個暑假,朝霞少有笑聲。媽媽以為她身體不適,要帶她去看病。只有爸爸知道她的心思。
「想讀書,一切都還來得及。你可以去向陳校長說說,讓他早點重新找英語老師。」爸爸提議。
朝霞找到陳校長,沒等她開口,陳校長卻開口了,「朝霞,你來得正好。我正要找你呢。你看,下學期的課程都安排好了。你還是高三。你看還需要調整嗎?」陳校長急急地遞過表,接著說,「我們沒你不行啦!」
一張課程表,堵住了朝霞的嘴。她接過表,什麼也沒說,轉身走了。
陶園中學打響了第一炮,名聲大振。陶自力成了名師。下一屆高三班主任,依然是他。他又和朝霞是同條戰壕裏的戰友了。他在教學上,雖然不是輕車熟路,但課堂上,心裏已經是有底了。
開學了,朝霞也沒那麼多想法了。就像一個運動員,沖上了跑道,就沒辦法改主意了。她依然是兢兢業業,風風火火。對楊青還是很尊敬。對陶自力,卻有了點微妙的變化。陶自力為她做事情,她卻不再反感了。
九月份剛過,天氣就轉涼了。陶自力組織老師,包括陳校長在內,和高三學生打了場球。他的聰明和機智,在球場上是發揮得淋漓盡致。朝霞為他鼓掌,拍疼了手掌。
比賽結束了,剛好要上晚自習。陶自力穿著運動衣,直接去了教室。一講,就是兩節課。下課了,他走出教室,鼻子一癢,像在流鼻血。他用手一搪,是清鼻涕。這時他才感覺到身上涼絲絲的。
回到寢室,他感到很乏力,不到十點就睡下了。這還是第一次。
第二天,吃早飯時,不見陶自力。
朝霞問楊青:「陶自力呢?」
「沒見到。」楊青說。
「你快去寢室看看。」朝霞不知道為什麼,有些著急。
楊青敲陶自力的門,敲了五下,才聽見陶自力有氣無力的回音:「我病了。」
「你快開門。」楊青很大的聲音。朝霞也跑攏來了。
門開了。陶自力感覺輕飄飄的,腿上沒力氣,身體控制不住左右搖晃。楊青上前扶住他,摸他的額頭,好燙。
「你在發高燒。」楊青果斷地判斷。
「朝霞,快去跟陳校長說一聲。」楊青對朝霞說。
「不用了。我第一節有課。」陶自力推開楊青,自己站穩了說道。
「不行。你都這樣子了。」朝霞說完,轉身去了。
陳校長很快來了。陶自力已經無法站著了,楊青又把他扶到床上躺下。
陳校長走到陶自力的床前,伸手摸他的額頭。手馬上收了回來,「快,送他去醫院。」陳校長吩咐著,「楊青去把食堂那輛板車拉來。」楊青飛快地跑出去了。
楊青找到了板車。這是一輛拉煤的,整個車身黑乎乎的。他趕快跑到辦公室,拿了幾張報紙,鋪在車上。又跑去叫陶自力。
陶自力下了床,兩腿無力,人軟綿綿地往地上滑。陳校長拉著陶自力的手,一彎腰,要背他。楊青搶上前,說:「我來。」朝霞抱起陶自力的一床被子,跟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