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屎憤然不語,從餘翔的袋子中搶出一個蘋果,吭哧一聲,咬了一大口,悶悶地吃了起來。餘翔也不和他爭奪,自顧自地抽煙。三人坐在女生樓邊五食堂的階梯上,默然不語。
女生樓終於熄燈了,我們仍舊坐在原地沒動。
羊屎說:「我們住得遠,不能每天都這樣跑過來,然後一晚上都被晾在這裏。總得想個好辦法。」
我說:「你倒還真是個熱心人!你有什麼建議?」
羊屎說:「我們在女生樓下給她們唱情歌吧?三個人組個樂隊勉強差不多了。」
餘翔說:「操!這樣糗的主意你也想得出來?我們這裏面大概只有耿瀟唱歌還好聽一點,我們兩個能夠不走調就不錯了。」
羊屎說:「但是我會彈吉他啊!可以掩蓋歌聲的缺陷。」羊屎的吉他還是彈得很不錯的,他平常頗引以為傲。
餘翔說:「吉他我只學過半年,現在早就全廢了。」
我說:「我更加不行了。我完全沒摸過吉他,連怎麼抓琴都不知道。」
羊屎說:「餘鱉,我緊急訓練你幾天,你把感覺找回來一點,練出幾首歌的和弦來。這個星期六晚上我們再過來。耿瀟,你反正沒學過,也不必學了,來不及。到時候我多借一把琴來,你就挎在身上做做樣子,唱好歌就行了。唱歌主要就靠你了。」
「我操,」我說,「這樣也能混啊?」
餘翔似乎被說動了:「現在顧琳根本不見我。孟蘩肯定也不會搭理耿瀟,楊雪萍因為今天晚上的事情,也不好插手幫忙了。沒有別的好辦法,這個駝子計策也許可以用一下。」
我說:「也好。就這樣吧。我們把曲目定一下,我好練習練習。」
於是三人馬上開始討論具體的技術問題。羊屎叮囑我,以後幾天,不管用什麼法子,都要練習把左手的幾個手指盡量叉開,間距越大越好,到時候假裝彈琴會用得著。 -
欺男霸女,無惡不作
次日我去找陸小林。我知道他會彈吉他,而且彈得不錯,所以希望他能夠教我一點基本指法。我並不期望在這麼短的時間裏能夠有什麼大的進步,但是起碼我得知道吉他的基本原理是怎麼回事,到時候擺假姿勢也不能擺得太難看。
陸小林在聽我說了來意之後,居然非常感興趣。他詳細地問了我們的計劃之後,就主動建議說:「我也參加你們樂隊吧,這樣你們的音樂會要強很多。」
我大喜過望,說:「謝謝!你為什麼要這麼幫我們呢?」
陸小林說:「我也不全是想幫你們。我也趁機追一下淩雨霏嘛!」
「你和淩雨霏到底發展得怎麼樣了?」
陸小林苦笑搖頭:「銅牆鐵壁,水潑不進。我根本不能把她約出來。寫情書也是白寫。」
「你要想清楚了,這個鳥樂隊很可能會弄砸的呀。我們是給逼得沒有辦法了,希望出奇兵敗中求勝。你沒有必要和我們一起冒這個險。」
「我也是想出奇兵敗中求勝啊。我覺得像淩雨霏這樣的冷美人,用平常的辦法根本搞不定她。而且我覺得我們不會砸,有我和那個叫羊屎的兩個人彈吉他就差不多了。四個人比較有聲勢,我是搭個順風車,真要我自己去專門組織一個求愛樂隊,還真不好弄。」
我非常高興,不由得握住了他的手:「歡迎你加入!我們兄弟一體,一起努力,一定會成功!」
我委托小道消息專家金子光幫我打聽秦夢香。兩天後結果就出來了。金子光說打聽秦夢香完全不困難。這個家夥是學校裏最著名的惡少,本來憑成績是絕對考不上大學的,仗著他老爸秦昭是興州市副市長的關系,混進了南楚大學,然後就糾集了一夥校內校外的敗類,欺男霸女,無惡不作,許多人挨過他的打,被他勒索過錢財,毀在他手裏的女生也已經很不少,但就是沒人能夠搞倒他。校領導根本不敢把他怎麼樣。每次出事,記個過就草草了事。
金子光和陳奇偉等人都要我最近多留個心眼,不要著了秦夢香的道兒。這樣的人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我心裏也頗感到危險,就琢磨,萬一我要是被秦夢香的人圍住了暴打,我該怎麼辦?我無論如何也要把秦夢香搞倒。看美國電影《斯巴達克思》的時候,一開始就看到斯巴達克思忍著皮鞭的狠擊,愣是把一個羅馬兵的腳筋咬斷了。如果到了危急時刻,我也會不擇手段,直取敵軍首腦秦夢香,就是用牙咬,也得給他留下點記號,至於自己身上挨多少拳腳,那是顧不得了。這是一種兩敗俱傷的不要命的打法,對於弱勢一方來說,也許是最可行的。
這樣決定了之後,我的心倒寬了下來,每天更加起勁地鍛煉身體,並注意不單獨走夜路。我現在很後悔中學的時候沒有堅持鍛煉身體,以至於現在在戰爭威脅中難以保持足夠強的單兵戰鬥力。要是我有羊屎一半的功夫,就有把握在圍攻下死揪秦夢香。但是憑我目前的功夫,恐怕還近不了秦夢香的身。那就得使詐,讓他放松警惕,主動靠近我。相關的細節我想了很多,但是真正到了戰場上能不能用得上,就只有天知道了。
孟蘩不再來化學系自習。我一個人孤獨地坐在屬於我們兩人的位置上,雖然有些想念她,卻也並不太焦急。我也沒有去外語系教室和女生宿舍找她。我覺得在最近幾天去找她,一定都會碰一鼻子灰。與其如此,還不如幹脆冷一段時間,讓雙方都把最近發生的事情好好想一想。我自己不好找楊雪萍,只好通過陸小林再次向她表達了歉意。楊雪萍回話說,沒事的,她願意幫助我和孟蘩恢複關系。她提供的最重要的一個信息就是,星期六晚上孟蘩和顧琳都不會回家,而她將想法把她們留在宿舍裏。這樣我們的音樂會就不至於空演一場。
星期六中午,餘翔和羊屎就過來了,我帶他們去和陸小林會齊,到通天台作最後半天的「彩排」。時間緊迫,我們都練習得很認真,對一些具體細節也作了細致討論。
吃過晚飯,我們整理好衣冠,每人挎著一把吉他向女生樓走去。我們神情嚴肅,有種文化下鄉般的使命感,一路招來不少異樣的目光。來到女生樓下,擺好陣勢。陸小林和羊屎兩個真正的吉他手站在中間,我和餘翔兩個示愛者反而夾在兩邊。
此時正是周末。許多男生站在樓前鐵門外等待。鐵門邊上斜斜的「情人坡」上,盡是情侶和等人的男生,人雖然多,卻又互不幹擾,秩序井然。我們幾個的到來,讓他們覺得很新奇,都微笑著等著我們的好戲上演。
我們先一起唱了一首《溜溜的她》。根據我的計劃,第一首歌一定要好聽,而且是我們最拿手的。雖然我們不是專業選手,但是卻要竭盡全力,以最專業的精神來做這件事情。《溜溜的她》最先是齊秦的歌,後來由費翔唱紅。這首歌很熱烈,很有煽動性,歌名又很切題,比較適合作開場的曲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