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驚無險地越過城門,平靜、輕松得讓人毛骨悚然,太不尋常了,危險與死亡的氣息在四周彌漫……
以最快的速度趕到落鳳坡,一片死寂,黑暗吞噬著一切,風中飄零的梅花帶起絲絲清香卻壓不住空氣中飄來的淡淡腥甜。
心口一窒,穆沙修賀緩緩將尾指放於唇間,一聲清越悠長的嘯音伴著獨特的氣息吞吐而出。嘯音過後,久久地沒有回應。
他俊顏忽然一緊,低呼:「不好!」說完一把抱住連翹的纖腰,飛快地掠起,停在一棵粗大的高樹上,百米開外,火光沖天,他們追來了。這些人竟知道他逃離的方向,明明十分小心地湮滅沿路留下的痕跡,穆沙修賀自信即使最靈巧的獵犬也追蹤不到他的氣息。現在的情況……
目光一瞥,在一株老榕樹的樹洞裏似乎有什麼東西。躍下樹梢,他屏息來到榕樹下,借著月光他看到了四名生死相隨的血侍衛淒慘無比的死狀。四個人,四顆頭顱全體分家,眼珠被扣出,留下黑洞洞的眼窩,血順著兩個眼窩在死白的臉上蜿蜒出扭曲的痕跡。身上的衣服被扒個精光,**裸的身體在徹骨的夜風中迅速僵硬。
穆沙修賀撕心裂肺地扯出一聲悲鳴,他帶來了四名血侍衛,這些人從小就跟在他的身邊,守護他,保護他,已成了他的血脈手足,如今卻死得毫無尊嚴,死得慘不忍睹。他對不起這些兄弟,他寧願親手殺了他們也不願他們受此淩侮。
「龍應——」他咬牙切齒地嚼著這兩個字,總有一天他會讓那個卑鄙小人嘗一嘗死亡的滋味,低頭俯視著身邊顯然已經驚嚇過度的女人,他放棄了轉身與身後那群匪類一搏的沖動,他來的目的是救她,帶她離開,他魯莽不得。
強壓下心頭的悲憤,不再對那四具屍體多看一眼,他抱起她朝前方飛掠,幾個起落他已氣喘籲籲,冷汗涔涔,一滴水落在連翹臉上,抬手抹幹,覺得怪異,抬頭瞄他一眼,卻見他嘴唇發紫,面如紙金,豆大的冷汗正一顆一顆自他額頭沁出。
這是……「你中毒了……」連翹震驚地道出這一事實。
怎會這樣?他什麼時候中了毒?她竟不知道。目光瞥及依然深陷入筋骨的那支翎箭,周圍幹涸的血塊泛著烏青,在月光下折射出金屬般的光澤。
「天哪!是這支箭!」連翹抖著手輕輕撫上他的背,淚水洶湧而下,他如果不帶著她跑,完全可以靠內力壓下毒性,偏卻……傻呵!怎他也是個傻子呢!
捉住她的手,穆沙修賀勉力牽起一抹笑:「別傻了,一點小傷能奈我何?快走吧!」
將她的手握得死緊,她痛,極力忍住。身後的追兵已越來越近,穆沙修賀的步伐卻越來越慢,越顯沉重。她跟著他,堅定地跟緊他,即使前面等待她的是地獄也不願放手。
「噗……」腥臭的烏血噴薄而出,穆薩修賀終於不支倒地,前路已是盡頭。
「賀——」連翹飛快蹲下抱緊他的身軀。
他微眯著眼,眸中深藍漸退,嘴角的笑意不減。
「你剛才……喚我什麼?」
「你……」連翹恨極了捶他一拳,都這般地步了,他還計較這個。
「再喚我一次。」他閉上眼等待,聆聽。
淚眼婆娑,連翹已分不清究竟該恨他還是愛他。
「乖,喚我啊!」他不罷不休的。
憋屈的淚,淌過臉頰,流進嘴裏,又酸又澀。
「不,我不叫,你有本事就給我站起來,帶我走,離開這裏,你想我怎麼叫你都成,現在我偏是不叫你,你,你給我起來。」
連翹哭喊著奮力拽他,拖他,指甲斷裂,氣力用盡,他動也不動。
身後的火光照亮了天空,龍應邪魅的容顏出現在她身後。
「如何?死了嗎?」不帶溫度的聲音緩緩響起。
連翹抱著穆沙修賀不回頭,不轉身,不看他,空洞的目光迷離著前方的峭壁。
「連兒……」穆沙修賀低啞的嗓音在她懷中悶悶響起。
她一震,低頭,看他,失了焦距的目光漸漸聚攏。
「對不起……」他苦笑,自負一生,卻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救不出來,他終究也是個凡人。
「你閉嘴!」她氣,氣他到現在仍說這樣的話。
「你……咳……可曾,愛過我……」短短的一句話已讓他費盡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