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會篇

 女按摩師日記

李明誠 作品,第30頁 / 共3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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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吳芳嚷道:「你快點說,還有一次怎麼回事?你說了,還怕我們不給錢?」算命先生伸出一根食指,吳芳說道:「10塊?」算命先生搖了搖頭,吳芳說:「100塊?你太黑心了吧?說好兩塊錢,怎麼翻到100塊了?」算命先生說:「價錢是根據不同的命運定的,普通人是兩塊錢,如果命太差,我還不要錢,但有凶險或富貴之命的,就不是那個價了!」我想,既然叫他算了,那就隨便聽聽吧。我說:「那你說吧,到底我會遇到什麼事?」他說:「從你的八字和五行命相看,你的命很好,很討男人喜歡,一生小康,但是,在25歲時,你會遇到一個命宮裏的男人,他是你的克星,你要是不小心,身體傷殘都是有可能,你只要在那一年裏,不要輕信別人,避免和男人發生口角,就能保你平安無事!」他接著又說:「你雖然會遭遇意外,但會遇到貴人相助,幫你化險為夷,你就放心吧!」他說我25歲會遇到克星,還有三年時間,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還說我會遇到貴人,這以後的事情,誰知道是否靈驗?人的命運,「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誰也無法預測的。

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功夫,已是陽春三月,我來蘇州,快有兩年時間了。煙花三月下揚州,揚州是去不成了,四月上旬的清明節,已經和徐姐她們約好,要去鹽城給阿蘭掃墓。記得中學時,讀過朱自清的散文《匆匆》,真是說得妙極了。他說:「洗手的時候,日子從水盆裏過去;吃飯的時候,日子從飯碗裏過去;默默時,便從凝然的雙眼前過去……」是啊,一江春水向東流,這日子呢,一天天地流逝,怎麼也留不住。不知我的按摩工作,做到幾時?我會一直留在蘇州嗎?有句話說:「一個人想得越多,煩惱也就越多」,或許真是這樣。我做得多,想得多,但過得並不如吳芳快樂,她像魚兒遊戲於男人圈中,我極少看到她愁眉不展。她整天哼著「瀟灑走一回」的歌曲,把客人的小費,大大方方地塞進胸罩,還向他們肆無忌憚地拋媚眼。我們雖親如姐妹,做的工作也一樣,但卻是不一樣的心路曆程。

按摩二部一直在招工,不是招固定來上班的,而是周末才叫她們過來幫忙。她們很年輕,二十歲左右,氣質不錯,有的還很漂亮。徐經理並沒安排我給她們培訓,她們直接就去接待客人了。吳芳在按摩二部,我問過她,她說:「你不知道嗎?她們是大學生,節假日來勤工儉學的!」我疑惑地說:「這叫勤工儉學?她們來做這個,不太好吧?」吳芳說:「現在的大學生開放啊,她們來搶我們的生意了,往後啊,我和你恐怕要失業了,現在的男人,都喜歡有文化的女人了,一聽是女大學生,就像貓見了老鼠,喜歡得不得了,要不是我有老顧客,差點就混不下去了!」我很吃驚,她們來大學讀書,怎麼私下裏做這個兼職?太沒出息了!

吳芳說:「現在的女孩,才不管做什麼呢,她們追求時尚,穿漂亮時裝,用名牌化妝品,靠家裏那點零花錢,夠她們用嗎?我和她們閑聊時,聽她們說,有很多漂亮女生,早就被社會上的大款包養了,每天放學後都有小車來接她們,中等姿色的女生,或暫時沒傍上有錢人的,才出來打打零工,這在大學裏叫社會實踐,老實一點的,去肯德基、麥當勞做臨時工,那些姿色平平的女生,才會認真讀書。我驚詫地說:「怎麼會這樣?她們再沒有零花錢,也不能自甘墮落啊!真是想不通!」吳芳說:「你不用替她們著急,她們才不在乎呢!她們說,當情人是批發,當小姐是零售,社會上的女孩能做這個,她們女生為什麼不能做?」我真是無話可說。這樣的大學生,應是極少數人吧?

大學生兼職做按摩多了起來,對我們也是種挑戰。我不擔心她們奪了我的飯碗,她們只對一般的按摩女,構成競爭壓力,還不足以影響我的生存空間。她們有文化的優勢,有的女生會熟練的英語,能接待來外籍人士,她們有一定的修養,對客人有禮貌,就算按摩手藝差點,並不妨礙她們的生意。海棠春開辟的按摩二部,就是為那些抱著獵豔心理的男人服務的,服務員不需要精湛的手藝,只要大膽,只要放得下面子,都能得到不菲的小費。我為她們可惜,不知道哪兒出了差錯,她們會如此隨便地丟棄尊嚴?她們哪知道,要弄髒自己很容易,要洗清自己很困難。

這天下班後,我看到吳芳剛走出足浴房,路邊就有一輛黑色轎車等著她。吳芳沖我笑笑,坐上車揚長而去。真是「女人變壞就來錢」,現在的好色男人,比夏天的蚊子還多,想在男人身上撈點錢,是件很容易的事。我也碰到不少男人向我獻殷勤,他們的弦外之音,是希望我離開足浴房,做他們的專職情人,他們願意給我豐厚的回報。我謝.手機站..絕了他們的好意,我現在不缺錢了,不需要在工作之餘再打工了,每個月我能存下二三千元,在別人眼裏可能算不得什麼,但我知足了。我約束不了吳芳,但我能約束自己。

傍晚,在家有點無趣,我去附近的歐尚超市,想買點內衣和沐浴露。晚飯是在外面吃的,吳芳不在家,我一個人燒菜沒意思,不如在外面將就吃了方便。肯德基我是不吃的,一是價錢貴,買四只雞腿的錢,可以到菜場買一只雞了;二是沒營養,聽說常吃烤過的雞腿,容易發胖,還對身體有其它不良作用。我喜歡吃蘭州拉面和大娘水餃,幾塊錢,香噴噴的,就把肚子喂得飽飽的。

從超市出來,我拎著馬夾袋,向租住處走去。因為距離不遠,走十幾分鐘就到了,我就沒打的。當我走到交叉路口時,前面亮起了紅燈,我站在路邊等候。正當綠燈亮起,我想穿越馬路時,突然,耳邊聽到有人在叫我:「小靜!小靜是你嗎?」我疑惑地轉身,只見一輛本田車停在我的身邊,我向司機一看,不禁呆住了!他不是別人,他是張總!他正向我微笑著,是那麼的熟悉,又那麼的親切!

他把車門打開,笑著說道:「小靜,沒想到在這兒碰見你,想去哪兒?上車吧!」我坐上了車,心情有些激動:「張總,怎麼是你?真是太意外了!」他笑道:「是啊,一晃兩年了,你還好嗎?」我點點頭:「張總,你怎麼來蘇州了?」我原來稱呼他為「您」,以示對他的尊敬,不過,現在直呼他為「你」,似乎更親切。張總說:「我剛從常熟回來,和那裏的幾個批發商談點事,沒想到在這個路口看到了你的身影,真沒想到,小靜,你還是這麼年輕漂亮啊!」我笑道:「我本來就年輕,才兩年,當然不會變化太大。」張總說:「你要去哪兒嗎?我帶你。」我說:「我正要回家,你要回湖州嗎?」張總說:「沒關系,反正我現在一個人,晚點回去也不要緊,那我先送你回家吧。」

我的租住處就在前面的小區,一會兒就到了。張總把車停好,和我一起下了車。我說:「張總,你剛才說,你現在是一個人,怎麼回事呢?」張總淡淡笑道:「孩子成家立業了,老婆離婚了,不是剩下我一個人了嗎?」我真不敢相信,張總五十多歲了,怎麼還和他妻子離婚?結婚二十多年的家庭,怎麼會輕易破碎呢?真是不可思議!張總笑道:「她不想跟我一起過,就只能離了。現在我覺得,一個人也有好處,想到哪兒就哪兒,沒有人嘮叨,沒有人盯梢,和你一樣,多自由啊?」我沒有結過婚,但我想,人是要不斷成長的,戀愛、結婚、生育,這是人的必經之路。張總說:「你住幾樓?我送你上去。」我點點頭,和他一起走進了樓道。

他是我的第一個男人,是他用錢買了我的第一次,但當時是我自願的,那不能怪他。是他的寬厚,給了我親切和安全感,改變了我對男人的看法,使我知道那些人中,也有好人,並不都是無情的。他得知阿蘭的情況,爽快地給了我十萬塊,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如果他用來買「初夜」,那可以得到幾十個女孩的第一次了。當然,張總不會那麼做的,我相信他。那十萬塊救命錢,比後來我得到的方先生的二十萬補償款,要珍貴得多!我和張總僅相處過兩次,第二次我還偷了懶,把他糊弄了,但他沒有生氣。他很和藹可親,我的心裏從沒排斥過他,一直對他懷著感激之情。分別了將近兩年,這次偶然重逢,我的心情是喜悅的,也想和他好好聊聊。要不是我覺得高攀不上他,真希望做他的幹女兒,得到他如父親般的關愛。我現在把他帶回家,並沒感到有什麼不妥。

城市假期 Amoc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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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房間,我去泡了杯茶,隨口問道:「張總,你吃了嗎?」張總笑著搖頭:「真還沒吃,中午在那邊喝了酒,因為要開車回來,晚上就不敢再喝了,小靜,你吃了嗎?要不我們一起出去吃點?」我笑道:「我吃過啦,你先等會兒,我給你做飯去。」張總站起身說:「不用了,為我一個人做飯,太麻煩了。」我笑著說:「那你也不能餓肚子吧?你現在是客人,你得聽我的,家裏沒什麼菜,我就給你做蛋炒飯吧。」我轉身去廚房,讓張總在客廳裏喝茶。蛋炒飯是我經常做的,比較簡單,節省買菜燒菜的功夫,味道也還可以,吳芳就喜歡吃蛋炒飯。

十幾分鐘後,我把一盤熱氣騰騰的蛋炒飯,端在了張總面前的茶幾上。我笑著說:「沒什麼好吃的,請你將就一下哦!」張總說:「中午光喝酒吃菜,飯也沒吃,現在聞到你的飯香,餓得不得了。」他低頭猛吃起來,嘩啦幾下,就把滿滿一盤蛋炒飯,吃得一粒不剩。我笑道:「大老板也有餓肚子的時候啊,只是請你吃蛋炒飯,寒酸了點。」張總用紙巾抹了下嘴巴,笑道:「好吃!香嫩潤滑,比我吃過的揚州炒飯,一點也不遜色!小靜,你不知道啊,我們生意人,別看吃得山珍海味,喝得茅台汾酒,其實,還不如一頓家常便飯來得實惠,那是生意場上的應酬,明知道是浪費,也不得不吃啊,很多人,因為老是喝酒,不吃飯,都得了胃潰瘍。」真是隔行如隔山,我一個按摩女,哪知道他們堂堂老總,也會有那麼多感歎?

我和張總在一起,有著說不完的話,我們就像是一家人,或者是那種忘年交,我們各自談著兩年來的經曆,我也毫不隱瞞,把我在東方浴場受到的誤會,以及我遭受那個方先生欺騙的事,都對他說了。我一點也沒感到羞恥,我傾訴的**,得到了充分的緩解,說出來了,反而使我感到了輕松。我和吳芳雖然住在一起,但我和她之間,很少談及心事,不過是開開玩笑,和她商量什麼,還不如我一個人拿主意。而張總給我的感覺,是他可以聽懂我的話,他能理解我的心事,而且,就算他靜靜地聆聽,什麼意見也不發表,我也是感覺舒坦的。

他也向我述說了他的一些情況,說到他們夫妻離婚的原因,說到他對我的朋友阿蘭、以及對我的掛念。他說,他也沒什麼遺憾,孩子也成家立業了,過幾年他也要退休了,只是有點不服老,他想以後會自己開一家公司,目前正在考慮投資方向。我開玩笑說:「現在手中有點實權的,都會貪汙很多錢,你也那樣嗎?」張總笑道;「這種想法是有的,特別是現在這個階段,快要退下來了,有時也會想,有權不用,過期作廢,臨走時想辦法撈一筆,但我不想晚節不保啊,所以,我是心動沒有行動,我可以理直氣壯地說,我沒有貪汙,我還是清白的。」我笑道:「沒有貪汙好啊,你要是犯了法,進了監獄,我可不會再見你了!」張總說:「我現在一年的工資加獎金,也有二十萬,夠用了。小靜,你要是感覺現在的工作不好,趁著我現在還有點權力,倒可以幫下忙,把你調到我們商場。」我笑著搖頭:「我不想當營業員,我也喜歡上這裏了,現在工作還行,等以後再說吧。」

我們聊得很開心,張總還被我逗得開懷大笑。聊天拉近了我們的距離,時間可能是晚間九點多了,但我的心情一直處於興奮和愉快當中,一點也沒有睡意。張總也沒有說要離開,他看我的目光,飽含著欣賞的笑意。我可以感覺,他的心情也很好。兩年的時間,實在不是一個晚上就能聊完的,我想,我們就這樣坐下去,聊個通宵嗎?我該讓張總離開,還是讓他留下來,睡在我的房間裏?

49、春情迷醉夜

如此夜深人靜,我們相處一室,相互又有好感,能不出問題嗎?年齡在女孩子的眼裏,並不是問題,像張總這樣有實力的男人,不要說是我,相信很多女孩都會動心的。他有錢,又懂得關懷,我的潛意識裏,已把他視為我人生路上的貴人。我並非不諳男女之事的小姑娘,張總也是過來人,我們也曾經那樣親密過,在這樣的夜晚,這樣的天賜良機,他會做正人君子嗎?我會做矜持的淑女嗎?坦白而言,從情感上,我對張總是有點依賴心理的,我知道不是愛,感恩的成份多一些,但我願意為他做任何事,包括為他按摩,包括讓他快樂。

仿佛有了默契,也仿佛懷著期待,我把他引進了房間,我們擁抱著他,朦朧又貼切。我的心底,湧動起激情和柔情,我靠在他的肩上,恍惚有找到家的幻覺。離開方先生後,我有好幾月沒碰過男人,心如止水是謊話,我又不是尼姑,有時也會春情勃發,得不到釋放會很壓抑,但我真的不想走回頭路了。往事如夢,在海天堂那會兒,我曾和不少男人上過床,但那很大程度上,是因我的無知、迷茫和虛榮,我相信自己的體內,流著傳統的血,我承認曾放縱過,但我不想任由自己放蕩下去。

我聞到張總身上有淡淡的汗味,這是男人味,但我更喜歡清爽。我把他拉進衛生間,給他開好熱水,我們一起站在蓮蓬頭下淋浴。我給他搓洗,他也給我抹著沐浴露。他的年齡可以當我的父親,但我感覺他乖得像個孩子。他說,他從來沒和老婆一起洗過澡,結婚二十幾年,都是分開洗的,他老婆當然也沒給他搓過背,今天,是他第一次享受到這樣的待遇,感到無比的欣慰。我想,男女之間,相互在細節上多些交流,會給生活增加許多情趣。我們抹幹身子,他抱著我,像熱戀中的情侶,把我放到了床上。

他輕輕吻在我的嘴唇上,有點硬茬的胡子紮得我生疼,但我沒有躲避,有點疼有點癢的感覺,使我迷戀。男人的吻,只要口腔清潔,心裏又願意接受的話,會是很好的催情劑。我的心湖,已被他攪得春水蕩漾了。他撫摸著我的肌膚,輕輕笑道:「以前是你給我按摩,今天,讓我也為你按摩一遍。」他雖然沒有按摩的技藝,但他的手掌在我身上滑動的感覺,依然挑動了我的情弦,他很有技巧地挑逗著我,使我禁不住發出了嬌吟。我在盼望著他的侵犯,可他遲遲按兵不動,我以為他人到中年,可能反應較慢,偷偷瞅了他一下,發現他早就耀武揚威了。我用害羞而略帶哀求的口吻說:「我要……」他得意地笑了,神情就像個調皮的少年,終於向我發起了沖鋒。當他緩緩進入我的領地,我感到了漲滿的感覺,情不自禁地發出呻吟,歡快地迎接著他,讓我們更深更緊地融合……

吳芳不在家,就我們兩個人,我們很盡興。他中年的身體,依然有燃燒不盡的激情。我把他當作動情的男人,而不是富有的老板。我像只饞嘴的小貓,一遍遍地向他索取。我們嘗試了幾個姿勢,他說,他和老婆就那一成不變的方位,沒想到這和花樣遊泳一樣,還能變著法子玩。我笑道:「這不是和燒菜一樣嗎?一個菜有多種燒法呀,長年累月就一種吃法,不是很乏味嗎?」他笑道:「是你激發了我的活力。」我笑問:「你離婚後,怎麼解決需要啊?」他笑著說:「當然是一個字,忍。我不會去外面解決的,今天遇見你,也說不清為什麼,那把火,很自然的就點燃了,你不會怪我吧?」我在枕邊笑著:「沒有,能夠認識你,我真的很高興。」也許,女孩對第一次的男人,心底都念念不忘的吧?

有句俗話說:「姜是老的辣。」年輕人喜歡橫沖直撞,顯示的是沖勁,而他更顯得胸有成竹,表現的是耐力。他的皮膚很好,並沒有皺折,臉上也透著紅潤,眼神中洋溢著溫和之光,使我感覺很舒服。當我心滿意足,當他偃旗息鼓,我睡在他的身邊,如同饑餓的嬰兒被喂飽了,很甜蜜地笑了,心裏彌漫著舒暢和安然。我知道,我不會長久和張總這樣的,這樣的一次點心,就算是我對他的報答吧!我不會把我的愛情和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並不是嫌他老,而是我清清楚楚地明白,我和他之間,只是一段緣,他不是我的歸宿,並不能載我駛向幸福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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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有個經典的傳說:路邊有具骷髏,日曬雨淋,誰也沒去管它,有一天,有個書生進京趕考,路過那兒,看到了這個被風吹雨打的骷髏,於心不忍,就用草席把它蓋住了,再後來,有位商人偶然發現草席下的這具骷髏,動了惻隱之心,把它好生安葬了。世事輪回,待到來生,那具骷髏化為一名美麗女子,她和那位書生,發生了一段情緣,而最終,她卻嫁給了那位商人,兩人偕老終生。我想,如果把我比作是那個女人,那張總就是那個書生,他對我好心的幫助,我會發自內心的感激他,但我和他的故事,僅此而已,不會一直走下去的。那麼,我命運中的那位「商人」,他在哪裏呢?我不知道。

清晨,我就起床了,因為七點半要去上班,張總還在睡夢中,我沒有叫醒他。看他熟睡的樣子,我竟然莫名地升起憐愛。他五十多歲了,卻離婚了,孩子也不在他身邊,他是孤獨的,就算有再多的錢,就算有很大的權,又有什麼意義呢?他能在我這兒得到片刻的安慰,讓他操勞半輩子的身心,得到些許歇息和歡樂,我也感到高興。我和他的相識,也許是命中注定的,我們之間,誰也說不清是什麼關系?感覺中,我有時會把他當成我的父親,有時會把他當成兄長,有時卻又覺得他像個孩子。我感激他,報答他,憐愛他,都是心甘情願的。這是一種複雜而又單純的感情,我也說不清,也許是我前世欠他的,這輩子來還債吧?

我剛想出門時,吳芳回來了。她滿眼紅絲,眼圈有一圈青灰,臉色很疲倦。我忙問:「吳芳,你怎麼啦?病了嗎?」吳芳哭喪著臉說:「昨晚倒了大黴,他們三吃一,把我累壞了,早晨才把我送回來!」我吃驚得張大了嘴巴,憤怒地說:「他們三個玩你一個?簡直太過分了!他們不是人,是禽獸啊!」吳芳擺擺手說:「唉,是我自作自受!他們三個把我帶到賓館,要我幫他們再叫兩個女的,我起了貪心,就對他們說,我一個人包了,他們同意了,結果,我上當了,他們都吃了藥,把我折騰了半夜,我的身體差點松垮了,這會兒還疼呢!」我罵道:「好啊,原來是你自找的!你瘋啦?不要命啊!給你多少錢呢,你就願意那樣作踐自己?」吳芳痛苦地說:「我太不值了!他們三個人,才給了1500塊,我虧死了!」我幸災樂禍地說:「你活該!誰叫你貪心來著?」吳芳委屈地說:「靜姐,你怎麼一點同情心都沒有?我都難受死了!」

吳芳瞪大了眼睛,看到門口鞋架上有一雙男人的皮鞋,不禁跳了起來,叫道:「靜姐,好啊你,你破壞了規矩!你把男人帶回家過夜了?」我低聲說:「是我一位老朋友,人挺好的,昨晚我去買東西,湊巧碰上的。」吳芳壞笑道:「我不在家,你們痛快了吧?」我笑道:「才沒有呢,我們可沒有你想得那麼壞。」吳芳用手推了我的額頭一下,笑道:「沒有才怪!我去看看,是哪路神仙,竟然迷住了靜姐的心?」我拉住她,說道:「別鬧了,他正在睡覺,別吵醒他。吳芳,我要去上班了,你呢?」吳芳往沙發上一靠,說道:「我還上得動班嗎?你幫我請一天假吧!」我說:「好吧,但下不為例,你下次要再這樣胡鬧,死了我也不管了!」吳芳叫道:「靜姐,好哇,你太絕情了吧?我們可是同一條戰壕裏的姐妹!」

吳芳留在家裏,我隱隱有點不放心。張總睡在我的房間裏,吳芳又休息在家,我真擔心他們之間發生什麼事?雖然說,我不是張總的情人,但在我這兒,他應當是屬於我的,別人對他有想法的話,就是對我的「權益」的一種侵犯。吳芳的德性我知道,她要是知道張總有權又有錢,長相也不賴,她才不管張總是我的客人,她會想辦法去勾引他的。吳芳為了一個男人,和她姐姐都翻臉過,何況是和我?不知張總是否有理智阻擋她的誘惑?吳芳比我開放得多,論身體條件她可能不如我,但她的花功,絕對比我高幾個段位,她要是發動攻勢,一般男人就只能俯首稱臣了。當然,我擔心也是無濟於事的,有的事要發生,誰也無法回避。

我去徐經理那兒幫吳芳請假,徐經理沒問什麼就同意了。按摩二部的人手足,少個把人沒關系,而且,吳芳把原來的月薪制,主動改成了提成制,每做一筆生意,拿百分之三十的提成,多勞多得,不勞不得。我還是享受月薪制,由於我是按摩部的技師,比一般按摩女的待遇,要高出許多。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不管做什麼,掌握了一定的技藝,在當今社會,還是能謀得立足之地的。君不見那些撿破爛的、乞討的,也有發大財的嗎?

有一件事,引起了我們的騷動,因為在海棠春的斜對面,原來賣建材的那家商行,正在大張旗鼓地裝修,據說,他們的樓房,被幾個浙江人買下來了,要開一家「花樣年華按摩館」,這可是強有力的競爭,明顯是來搶生意的。浙江人做生意就是有眼光有氣魄。四川人的打工,浙江人的經商,那是全國赫赫有名的。海棠春的三位老板,也感到了緊張,幾天來在閉門商量對策。徐經理要服務員過去打探消息,打聽他們的按摩館,經營哪些項目?聽說他們要開展和巴厘島相似的經營項目,既有為男人按摩的,也有為女人按摩的。他們招聘的女服務員,是從雲南等地招來的少數民族女孩,而男的按摩師,是從正規的按摩師培訓班畢業的新學員。我想,東方浴場的高老板想做的,可惜沒能實現,而他們幾個浙江商人,有可能捷足先登了。

上班時,我就記掛著家裏,不知張總走了嗎?吳芳有沒有和他搭訕?他們怎麼樣了?一下班,我就急急忙忙的往回趕。經過一條弄堂口時,我發現有幾個男子站在那裏,我騎著自行車,按著車鈴,小心地避讓,但他們幾個就是不讓,我的車龍頭,不小心碰到了一個人的腰部,我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讓我沒想到的是,他們幾個男人,就像啞巴一樣,誰也沒說話,竟然一擁而上,把我圍在他們中間!有人拽住我的胳膊,有人抱著我的腰,有人抱著我的腳,把我從自行車上拖了下來!我慌忙叫喚著:「放下我!你們想幹什麼?」他們三步並作兩步,把我塞進旁邊的一輛面包車上,我的腦子一片模糊,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只聽他們砰地一聲關上車門,帶著我向郊外駛去……

50、青春的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