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交通堵塞,傷員、救災物資、部隊…。
我們的車到達時已經是深夜。
災區沒有夜晚。時間就是生命!
我們加入搶救生命的行列。
女生幫助包紮和安撫老人,而男生則幫助抬送遇難者遺體和傷員。
魏教授用自己不久前新買的嶄新車子來回運送重傷員並在回來的途中盡可能的購買可以為災民發放的物資。
那些斷裂的肢體、哭泣的婦孺、無家的孤兒…,我們的淚水已經幹澀,心已經痛到麻木!
當我親眼看著十幾歲的小女生必須用斧頭被截肢才能夠從廢墟中出來,當我親眼看著美麗的女生被放在運送屍體的大卡車上垂下黑色的長發,一手還緊緊地握住爸筆,當我親眼看著已經哭啞的母親抱著18歲年輕高大而外面看不出任何傷痕已然僵硬發冷的兒子屍體哭了一天一夜不讓人運走,當我親眼看著只有秀發的頭皮…
還有那一排排的遺體…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上蒼,你怎麼忍心給人間如此巨大的災難。
幾天,教授一直沒有說過幾句話。
當我們在一個小學看到孩子密集的遺體後,這個堅強的漢子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
直到19日,第一階段的救人工作告一段落。
我們回到省城。
此時,每個人都蓬頭垢面、形銷骨立。而教授尤其可怕,臉上的顴骨搞搞突起,胡子拉碴、全然沒了往日風采。
休整一日後,教授將車載滿物資,再次奔赴災區。
他對師母說「若林,此刻,不是他們需要我,而是我需要看到災區的人民。我懂心理學,我希望能夠幫助他們堅強走出心理的陰影。」
這次,隨行的是我和幾個研究生。
他將所有的生命和情感都傾注在災民身上。
他走進廢墟,安撫一顆顆破碎的心,他走進帳篷,告訴孩子們人類的生存史就是一部與大自然不斷抗爭的曆史,只有好好學習,勇敢前進,掌握更高端的科學才又可能避免這種悲劇的發生,逝去的親人才會稍感安慰…
北川、青川、綿竹〔邡…。
通常他一工作就是三、四十小時。
我很為他的健康擔心。但是他總是一笑置之,並且讓我打電話告訴師母,他一切都好。
此時,他在我的心裏,形象一天比一天高大,我對他的感覺已經超越普通的男女情愛,升華成一種對一個高尚品格的敬愛,覺得,他就如同我想象中的父親。
一周過去,同行的幾個同學身體已經很明顯地無法吃消了,我也覺得自己隨時要倒下。
教授決定帶我們回去休整幾天。
車到半路,需要加油,我們下車等待,看著加油站長長的等候隊伍,心中歎息。
終於,快要輪到我們的車子了。教授將車往前移動。
「嘭」,一聲悶響。
我們抬頭看去,一瞬間被驚呆了。
只見教授的車子前部已然破碎變形,鮮血正從他的頭部流出。而那輛斜刺裏開出的卡車司機已經被嚇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