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看著低頭冥思的雷儒,已經猜知他心意,隧道:「他是因你而死。」雷儒一聽猶如晴天霹雷,秦夫人繼續道:「其實,也不能怪你。你也是受害之人。」雷儒但覺一股異樣的東西在心底升起。
秦夫人接著便將雷家堡如何被誤會所滅一事說來。
雷儒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是雷家堡的後人。更沒想到的是,家族被滅只是因為一次誤會,而把自己一手養大的師父竟然是滅族之首。這一刻,雷儒只覺胸中有一股無名之火,猶如驚濤駭浪,說不清是悲,是怒,還是恨。
一聲長嘯,驚得飛鳥亂串,樹葉抖落。只見雷儒一躍而起,雙掌一推,遠處十幾棵松樹齊腰而斷。秦夫人嚇得連連後退,雷儒飄然落回,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目光呆看著遠方。秦夫人原以為雷儒會將自己殺了泄恨,所以沒敢帶女兒一起來,而雷儒的舉動卻大出她的意料。
「師父當年為什麼還要留下我?」雷儒已經平靜了下來,似是在自言自語。
「因為他沒有殺過一個雷家堡的人,而你當時只是個剛出生的孩子。他之所以不告訴你真相,是怕你承受不了這種痛楚,也怕你為複仇而一生活在仇恨之中。更重要的是,許多人都參加了那次圍殺,他們更擔心雷家後人的複仇,因為那是每一個的陰影。如果一旦開始,那麼你將與整個武林還有魔教作對,因為他們都和你有仇。
當你藝滿之時,他本想把真相告訴你的,但是以你現在的武功足以滅了那些大門小派,只怕你血洗武林,所以沒有告訴你。自離開你之後,踏遍開始尋找一個能與你抗衡的人,但沒有人。所以他只有練習陀螺神功,一旦你複仇,便將成為他留下的禍根,他有責任除掉你。可後來發現,就算是陀螺神功也好,癡心訣也好,都不是你的對手,何況他已將朽,失望之下,在練功當中因為心緒難平故而走火入魔,最終經脈盡斷。」
秦夫人跪在父親墳前,淡淡的說道,她沒有恨任何人,她認為這就是每個人的命。雷儒三拜九叩,而後扶起秦夫人,秦夫人眼中溢滿感激之情。真是後生可畏,如此心胸叫人不得不服。難道父親也看錯他了嗎?雷儒只是默默的趕路,一路上兩人都無言語。
行不多遠,卻見前面一人站在路中央,擋住馬車去路,不偏不倚,似是有意而為。雷儒閃身置前,發現這人大白天的竟然穿一身夜行衣,蒙著面看不清是何模樣。那人見雷儒行動神速,不覺間微微向後退了半步。秦夫人探首一看,見到黑衣人並未顯驚奇,還向他使眼色。但那人卻不理會,只是死死的盯著雷儒,生怕他跑了似的。
黑衣人突然出手抓向雷儒咽喉,雷儒並未招架,只是身體自然的往後飄出去,恰好避開了那出其不意的一式鷹爪功。黑衣人一招不中,隧變招再攻,雷儒依然不還手,還是見招就避,並不反攻。不到二十招,黑衣人已然用了七八種手法,但卻還是沒有碰到雷儒片角。雷儒心中已經隱隱猜出,這黑衣人或許便是師父的又一傳人了,只因他所用的每一種武功,都是自己曾經學過的。
忽見黑衣人原地旋轉起來,帶起陣陣灰塵,但見掌印從中飄出,慢慢凝成一個極大的手掌,閃電般擊來。雷儒只是看著,心想這或許就是所謂的陀螺神功了。見掌到身前化為一片掌影,四下散開又包圍起來,同時一股勁風撲面而來。
秦夫人只覺眼前一連串人影一晃,雷儒猶如鬼魅般已經繞著黑人走了一圈,這便是自創的幻影步法,任多厲害的輕功也別想追上。若不然,歐陽南海早就逃走了。
黑衣人一怔,明明看到雷儒被打中,但卻為何安然無恙。他自負這一掌足可碎石斷劍。雷儒對她笑了笑,抖了抖手中的黑巾。黑衣人吃驚的看著他,蒙面之下也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見蒙布巾被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摘走,真是又驚又怒。
「餘夢,還不快向師兄道歉。」秦夫人急道。「哼」那少年不服氣的哼了聲Ian躍入林間。「餘夢,……」秦夫人惋惜的看著消失的背影。「他一直以為是你把師父逼死的。」「沒關系,慢慢的他就會明白的。」雷儒淡淡的說道。「你不怪他我感到很欣慰,其實你用不著對我這麼客氣,你師父一直很內疚。如果他真的死於你手,或許會覺得更坦然一些。」秦夫人道。
「我不會找任何人報仇,因為那並非師父的錯。」雷儒心中百感交集,沒有仇恨,那是假的。只是這一切原本就是一個錯誤,如果自己再追究這個錯誤,那必將造成另一個更為嚴重的錯誤。「不過,我希望讓人們了解事實的真相。」
「只是如此一來,恐怕會給你帶來麻煩,因為有人不想讓它真相大白。若是可以,二十年前便已經做到了。」秦夫人有所顧忌的道。「難道要讓他們永遠含冤嗎?」雷儒淒然道。「長壽,你可知道,當年前往雷家堡的都是江湖名門中的好手,他們也未想到事情會是如此複雜。你師父之所以擔心的,也就是這一點。現在江湖中雖有不少後起之秀,但鬼書生只有你一個。然而,無論是義盟還是臥龍教,都期望你的加入,孰輕孰重,你更應該慎重考慮。」秦夫人說完轉入車內,雷儒默默的跟隨其後,心中思緒萬千。
第八章 皇俠盡忠亦盡義 書生寫意會真龍
中秋之夜,皓月當空,如秋水般的月光下,舉杯之人卻駐足不飲。
雷儒在秦夫人的勸說之下,最終還是換上了買來的新衣。衣服雖然華麗,但他還是更習慣自己那身陳舊的青衫。藍水看著一身嶄新的雷儒,心下好不高興。雷儒本就斯文,加上臉上略顯蒼白,身上乏著的沒有半點江湖氣,反而多添了繼續文雅清傲之氣。這身衣服可是他左挑右選,跑了大半個京城才買到的。雖然雷儒沒說什麼,但看到母親贊許的目光,不覺臉上**辣的。
秦若明不知是何緣故,本是團圓之夜,卻未見回。但秦夫人和藍水兒看似都早已習慣,只是陪坐在一旁的雷儒微感奇怪。梅兒本是心靈之人,看到雷儒臉上少了往日的溫和,對夫人小姐只是勉強一笑。所以只在一旁侍奉,沒了往日的輕松和諧,只覺氣氛凝重。
眾人各懷心事,秦夫人和雷儒都還在想著那個問題,藍水兒自是看不出,只是想著以後的種種。過不多久,秦夫人起身推說身體不適,回房休息去了,梅兒借著送夫人回房也離開了。留下雷儒與藍水兒,藍水兒心中暗罵梅兒討厭鬼,一面又想著該如何打破這沉悶的局面。
「雷大哥,你要不要去看看京城的夜景?」藍水兒輕聲問道。「好啊,不過要去就去一個特別的地方。」雷儒舉杯一飲笑道,說著已躍至房頂。藍水兒當然知道雷儒所說的特別的地方便是皇宮,想那宮中此刻必然熱鬧異常。以前雖然常去,但卻都是有人帶著入宮。現在借著酒勁,倒想去一看夜宮中的景象,所以便也飛身而上。雷儒見她內力雖不到,但輕功卻與一流高手不相上下。兩人施展輕功,月光之下卻難見其影。
皇宮毅然是一個鐵城,外有城牆,內有道道關卡。三步一哨,五步一崗,四下守衛密集,處處有人把守。雖逢佳節,但戒備卻更加森嚴。
令藍水兒吃驚的是,雷儒居然從懷中摸出一面鬼紋面具,並且直接就奔向城頭,把城上守兵視若草木。如此明目張膽,真把她嚇出一身冷汗,只見雷儒回首向她揮了揮手,轉眼便消失在城頭。藍水兒雖知闖皇宮有什麼樣的結果,但卻顧不了那麼多。
等她到了城牆上時,早有士兵向她圍來,但都被一一擺脫了。再看城下之時,卻呆住不動了。只見雷儒所在周圍早已湧滿了官兵,團團將他圍在中心,城牆上守兵也已齊備弓箭對准,眾人都蓄勢待發。眼看雷儒周圍身邊官兵越來越多,藍水兒不禁心下著急,因為要突出這上萬人的人牆,簡直就難如登天。藍水兒眼看著下面的局面,卻忘了自身的處境,危險正向她逼近。
雷儒恍如在野外漫步般,一步一步向前走進,對身邊眾人視而不見。那些官兵並未發出任何騷動,之時跟隨雷儒流動。軍紀之嚴明,可見平日訓練極為有素。藍水兒被人押著走下城牆,並未反抗。
走過兩道門之後,面前出現的是一個極大的廣場。迎面樓上坐著一席人,此時正站起觀看上萬官兵圍著一人緩緩而來。只見一中年人被眾人簇擁著,在他身邊隱隱有六七個是武林高手。
「此人是誰?」中年人語聲雖平,但卻透著一股王者的霸氣。「鬼書生雷儒。」一旁的軒轅靜舒恭聲道。軒轅靜舒本為駙馬,又是宮中總領,所以城下官兵都是他所管。雖然知道雷儒若要入宮必然會有波瀾,但萬沒有想到是,雷儒會以這樣的方式而來。雖然早有所備,但對於雷儒來說,那些官兵如同敗絮般不堪一擊。
「哦,難怪這麼狂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看看他到底有何本事。」中年人撫須道。「皇上。」軒轅靜舒知道皇上對一個人的本事是怎麼看的,他的意思就是要讓雷儒闖過這層層疊疊的上萬官兵。心想若把雷儒激怒了,皇宮勢必血流成河。到時,只會弄得兩敗俱傷,就算雷儒不死,皇上也會就此定他的罪。
軒轅靜舒進退兩難,不下命令,那便是抗旨。若下了命令,不但雷儒必死,這些官兵也將傷亡無數,無論是誰,他都於心不忍。正在這時,只見身旁的上官旗大旗一揮,已然下了殺令,士兵一得到命令便蜂擁而上。
軒轅靜舒輕輕一歎,卻聽一聲長嘯,只見雷儒不進反退,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眾人之中,刀光劍影如同虛設,沒有起到一點作用,雷儒一口氣便沖出了圈外。藍水兒看著他,眼中溢滿幸福的淚水,因為他是為她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