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是那麼溫柔善良、美麗動人,全天下再也找不到比娘更溫柔的人了。
「從今以後,我再也見不到娘了……吃飯的時候,不會再有人老往我的碗裏夾菜夾到堆成小山高;晚上睡不著時,不會再有人輕拍著我的背,唱歌給我聽;我要摔倒了,不會再有人抱著我跟我說『不痛……不要……我不要這樣……我要娘!我要娘……」小女孩的哭聲響遍午夜的竹林,全是淒楚。
小男孩睜著大眼睛,眼神單純而堅定:「那,從今以後,吃飯時我給你夾菜,睡不著時我為你唱歌,你摔倒了,我一定會抱著你,跟你說『不痛不痛,一點都不痛……」
「不!我要娘!我只要娘!」少艾不停得哭,哭著哭著睡著了,當她在晨光初露的清晨醒來時,她枕在他的腿上,身上是他的衣服,面前是凍得雙手紫的小男孩。
就像全天下再也找不到那麼溫柔的娘,全天下也絕對找不到第二個杜華羽。
她明白,她真的明白。
可是,她忘不了那個痛,她忘不了娘。
她永遠忘不了,娘是死在盜賊手中。
少艾呆呆地坐在草地上,啃著手裏的幹饅頭。頭上茂密青綠的樹林,還有一個高壯的男人立在身後,似在保護她,又似單純賴著不走,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心緒。
陽光照在她身上,明明是溫暖地,為何又滲著冰寒,由心透到體外。
離開師傅,已經十天了。
師傅的溫暖,是那樣醉人心弦,心神蕩漾,可猶疑之間,少艾竟有幾分害怕。
怕什麼?
說不清道不明,沒來由的恐懼,讓她在那一刻只想逃走,逃避師傅的溫柔。
她或許,並不是那麼膽怯,只是刹那間,她是如此想見華羽。
她必須去,見到華羽,只要見到華羽那獨一無二的笑容,所以的猶疑與迷惑,都會一掃而空地。
她堅信。
慢慢仰起頭,朝天看到清嵐的漠然。她眨眨大眼睛,回到現實:「你不累嗎?」清嵐加入她的旅程已有數天,每天長途跋涉地,居然從來沒見過他歇息。晚上她睡了,清嵐仍是冰冷地盯著四周,早上她醒來,他早已准備好一切,依舊沒表情。
真有不需要休息的人嗎?
清嵐雖然一直看著少艾,眼神卻似已死般沒有波瀾,仿佛沒有視點焦距的死人,雙目中全是黑暗:「不累。」
「如果累不要硬撐,對身體不好。」這兩日起風,她也從包袱中取出多一件衣服裹上,清嵐卻依舊單件布衫,多日旅途已見舊,還破了幾個洞。一頭亂,不修邊幅,而他,不在乎。
「也不冷?」又一陣寒風襲來,她忍不住縮起身子。
「不冷。」寒冷冰絕的地牢都不曾倦縮過,又怎會在乎這幾陣小風。
他是死人,他心一死,沒有任何東西能擊起漣漪。
可是,眼前這少女又該做何解釋?他為什麼要跟著她?這個平平無奇、滿街都可見的少女,又有什麼魅力吸引他,居然讓他十二年來,第一次揚起一種奇異的感覺。
他隱約明白,那是種名為不願分離的感覺。他不想離開這個少女。
平平無奇?滿街可見?
笑話!
過往的十二年,他何曾時遇到過「她」?
——你不用這麼害怕,我又不是要害你,我只是要幫你包紮傷口而已。
——給陌生人幫助是應該的啊!看到受傷的人為他包紮也是應該的,這不需要任何理由。
——你就是一個人啊!我不知道其他人如何看待你,但你確確實實就是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