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這種東西,就該留在睡覺時幻想的,清醒了,就只能面對無底深淵。
他可以忘記自己曾被愛護過的時光,卻不能忘記背叛過後滴下的每一個血跡。
他們背叛了他!
那些人——父親、大娘、弟弟、奶媽、刀伯……越天城中的每一個人,都背叛了他!他們裝作愛他,把他抬到頭頂上,然後,又舍棄了他。
所以,他已經厭惡那種笑容了,那種關愛又體貼,無微不至的笑容,就像,少艾那樣的笑容。
太溫柔了,都是虛假的。
終有一天,她,也會背叛他吧……
清嵐聽不到少艾的呼叫,他只感覺到自己體內所有血液都在倒流般,直沖上腦海,二十七年來的記憶,本來以為都遺忘了的種種,忽然又侵襲上來,讓他分不清東南西北,分不清什麼是對錯,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方。
他只想殺!
手中的刀如鐵塊般沉重,他居然要使盡全力才能揮舞,可當斷雷刀法使出,他又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松,仿佛什麼都不用再思考。
只要把這些人都殺了,他就自由了!
心中隱隱透著痛,手起刀落,飛舞的身影在刺客眼中如死神般可怖,他每劃過一人身邊,那人便無聲息倒下,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只有映在頸項上的一條深深血印猶為真實。
華羽突然想起,他曾聽聞,越天城藏著一個終極死神,只要他上戰場,能以一敵百,任何人遇到他,只有死路一條。
大家都以為,那是越天城自己造的謠,天下間怎會真有如此可怕的死神。
但每每戰事,越天城都能輕松獲勝,以少勝多。
戰場上的死人是不會說話的,只有越天城的人心中知道事實是如何。
可越天城的人,將這個給他們帶來無數勝利的死神,視為天大的侮辱,絕口不提。
於是死神的形象慢慢被淡化,大家只道,越天城戰將武藝高強,又有強大的武器,才會逢戰必勝。
屍體慢慢堆積而起,刺客們的眼中透出越來越多的絕望。他們開始明白到,這裏並不是他們殺人的地方,而是他們被殺的地方。
這個穿著藍衣有著天神般容貌的男子,是真正的死神。
那天,在揚州北面的梅林中,生了一件不可思議的神話故事。
晴王爺和他的帶刀侍衛遭刺客襲擊,刺客人數是侍衛的三倍有多,個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就在殺手幾乎要理所當然地平定局面之時,林中出現一名死神,他輕易化解了局面,以乎人類所能的高武藝殺死了所有刺客,然後又消失無蹤。
無論是江湖上還是皇宮中,都流傳著這樣的傳言,說晴王爺積得善德多,好人有好報,閻羅王都不收他,派出手下解救。
至於事實真相究竟如何,倒不是那麼重要了。
傷
翼陽是個小鎮,鎮子相當小,平日多是商客路過,也沒什麼旅人,所以小鎮上就一間小小的雲來客棧立於鎮頭。
杜華羽身著一席黑色布衫,從府衙出來,在藥鋪抓了幾味藥,然後步入雲來客棧。
「杜公子,您回來啦!」掌櫃笑得陷媚,翼陽方,極少有人來住過兩天,難得遇到些有錢爺們要了三間最高級的客房住上四、五天,自然是要拉好關系,扒望錢袋多留幾日。
「嗯。」華羽客套性得點點頭,正要上樓,卻被老板的女兒看到。
「杜公子!您回來了!」趙姑娘的爹是雲來客棧的老板,也是這翼陽一等一的美女,自小就被人捧在手上呵在心上,追求得人能從翼陽排隊到揚州,再越過黃河那邊去。千斤小姐對本地的鄉下人怎會有意,滿心只想去大城市,現下來了個京城裏什麼侍衛的,歡喜得緊,招呼自然也多了。
「趙姑娘,你好!」華羽天生對感情之事較為遲鈍,加之心系樓上的少艾和清嵐,全然沒注意到對方姑娘眼中的火熱情懷。
「杜公子,您別急嘛!」趙姑娘拉住正欲上樓的華羽,笑得說多甜就多甜:「我爹在商客那裏新進了些上好龍井茶,你來嘗嘗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