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箏想了想，把連鎖藥店的事扼要說了。</p>
沈樹臣的反應很快，稍稍琢磨了一下，立刻問了幾個問題，都是臨來之前馮雪峰特別關照過她的事情。</p>
林箏一邊按照馮雪峰交待的解釋給他聽，一邊心下暗自服氣。</p>
沈樹臣說，「這樣，審批的事情是衛生廳辦，你們這就回去准備好報告送到衛生廳，他們會按照規定辦理的。」</p>
林箏為難地看著沈，「報告我已經擬好了，可是……」</p>
沈揮揮手：「這是他們的正常工作嘛，他們要是耍官僚你就找我！」</p>
林箏心想，您就在這跟我耍官僚呢，我找誰去？林箏的手慢慢摸過手袋。</p>
沈樹臣想了想忽然又道：「這樣，你拿著報告去衛生廳直接找張廳長，不用提我的名字。」</p>
林箏心內大喜，仍盡量不露聲色地說「我知道了，沈書記。」</p>
林箏拿過手袋，取出一個薄薄的白色信封，什麼也不說，放在沙發上起身告辭。</p>
沈樹臣叫住她，說，「小林，你大學學的什麼專業？」</p>
林箏心裏詫異，還是微笑作答：「經濟。」</p>
「那也應該有點中文的底子了。我記得柳宗元有一篇文章叫做《蝮‧傳》，你有印象嗎？」</p>
林箏飛快搜索記憶，還是沒有。</p>
沈樹臣搖頭，輕聲說：「回去找來看看，你就會明白我的意思了。」指著白信封，「你的東西掉在這裏了。」</p>
林箏只遲疑了一瞬，馬上伸手把那個裝了一張身份證和一張銀行卡的白信封放回手袋。</p>
沈樹臣笑著和林箏握手告別：「有空來坐啊！不要有事才來坐。」</p>
林箏從省政府出來，打車直奔衛生廳，把報告直接遞到3001室張廳長辦公室。張廳長個子不高，黧黑面孔，是新從下邊調來不久的，林箏從沒謀面。林箏趕到衛生廳的時候，他正在小會議室開會，衛生廳的辦公室主任是林箏原來電視台同事的夫人，林箏找到她通報了一下，張廳長讓主任把材料拿了進去，林箏特地在門口站了一下，張廳長眼皮都沒有抬一下。林箏到主任辦公室閑聊了一會兒就起身告辭了。</p>
整整半個月，林箏按照馮雪峰的遙控，一直守在酒店裏，每日只是看電視，一日三餐都是在房間裏吃，之間約到沈樹臣喝過一次茶，沈樹臣好像忘記了林箏等在a省的原因，絕口不提批文的事情。若不是每晚和馮雪峰通電話時，馮雪峰篤定的態度，林箏幾乎就要放棄了。林箏事後回想起接到通知到衛生廳的一個小科室取回三十張連鎖藥店許可證的批文的那個下午，真的覺得像在拍電視，在工作人員的指導下迅速辦好了一系列的手續。臨走之前林箏再次來到衛生廳3001室，張廳長還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林箏按照馮雪峰教的，成功把信封留下。</p>
林箏當天回到北京，馮雪峰專程來京等她的消息，並親自駕車到機場接她。香妃金色沃爾沃轎車開啟了自動駕駛功能，貼著空曠的機場高速路邊，以20邁的速度緩緩滑行。林箏蜷縮在副駕駛的座位上，頭枕著馮雪峰的大腿，撒嬌地攥住馮雪峰的食指，向他講訴著辦事的經過，馮雪峰捋捋她的頭發，道：「你不是一直在問自己為什麼流浪嗎？怎麼樣，第一次的感覺如何？」林箏順口調笑：「第一次呀？第一次總是會疼的。」馮雪峰踩下刹車，深深吻了下去，林箏熱情回應，但是忽然覺得無法集中精力，恰恰是在這段機場高速上，而不是沈樹臣的書記辦公室裏，林箏深深感到了成功、權力這樣的字眼的巨大魅力，是甚至連心愛的男人的懷抱也無法給予的另類的高潮。</p>
</p>
麥微
想到那天的事情，林箏忽然想起來沈樹臣讓她找的那篇《蝮‧傳》，連忙問麥微。</p>
麥微重新點了一支煙，悠然道：「蝮‧是一種小蟲子，這種小蟲子有一種奇怪的天性……」</p>
電話響起，麥微抱歉地笑了笑，接電話：「是的，發過去了……沒收到？那我再發一回。」麥微放下電話，攤攤手：「《時尚寶貝》的編輯，要債的穆仁智。你自己坐一下，我還得給她發一遍稿子。」</p>
林箏靠在沙發上，再次想了想晚上的活動，沒有什麼目的，就是去年那次的事情覺得欠沈樹臣一個人情，一直沒有機會還。經過那一次，林箏以女人的直覺感到，沈樹臣願意幫助她，並不是對她有什麼非分之想，他是一個有著完整的自我世界的一個人，處在他的位置上，只要不貪就什麼也不會缺，林箏想不出他會缺什麼，就送他一個愉快的周末，還他這個人情。</p>
麥微發完稿子，重新坐回來，接著講給林箏聽：「……這種小蟲子不管遇到什麼東西，只要能背動的，就會背到身上，然後接著往前爬，再遇到東西，還是往背上背，一樣也不肯放棄，最後總是被活活累死。」</p>
林箏愕然笑道：「還有這麼貪婪的小蟲？」想起沈樹臣的話，自是心底洞明。</p>
麥微道：「有啊，滿世界都是，你、我、你們家馮雪峰，那一個不是要完又要，永無休止。」</p>
林箏開一輛藍色甲殼蟲，給油，換檔，超車，並道。動作嫻熟流暢，十分帥氣。</p>
麥微贊道：「你開車真是好看，跟誰學的？」</p>
林箏道：「我第一個男朋友教的。開得好吧？聽過一句嗑兒吧？要想會，得跟師傅睡。」</p>